華夏不由得笑了。
第10章
甬上狂生(三)除非身死名滅,華夏—……
走進寄園的兩位少年人自然就是趙明州與齊白岳,為了防止被尋跡而來的清軍抓住,她們鑽入林中繞道而行,耽誤了大半天的時日,倒是正巧和前來規勸謝三賓的華夏撞了個正著。
二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謝三賓一個餓虎撲食猛地撲到了趙明州的眼前,作勢要去抓趙明州的手。趙明州姿態敏捷的一個後撤,堪堪躲了開去。
謝三賓也不覺得尷尬,老淚縱橫地衝著趙明州泣道:「賢侄啊!受苦了!」
趙明州眉頭一簇,往旁邊一指:「你認錯了,是他。」
謝三賓面上一怔,趕緊轉而攬住了齊白岳,發出一聲長長的哽咽:「賢侄,瘦得我都認不得了!」
這一變故把始終橫眉冷對的陸宇火鼎逗樂了,華夏也忍俊不禁,唇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紋。
趙明州卻是沒笑,她向後撤了一步,拉開自己與謝三賓的距離,目光冷靜地打量著面前這位「異香撲鼻」的半大老頭兒。
穿得倒是挺像樣子,應該養得起這臭小子了。再加上這寧波府安逸得狠,比揚州可是強多了,想來這幫滿人暫時不會對這裡下手,趙明州心中暗想。
謝三賓哭了一陣,戚戚然抬起頭望向華夏,帶著幾分告饒和討好的語氣道:「吉甫賢弟,你看這——」
華夏哪還看不出謝三賓送客的意思,微笑著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我與火鼎便不打擾謝公敘舊了。」
趙明州明顯感覺謝三賓長出了一口氣,卻聽華夏又道:「謝公說得對,此事事關重大,並非一朝一夕可決。然而保國者,君臣之謀;保天下者,匹夫有責。滿人血腥殘暴,率獸食人,絕非善類,我相信這兩位小兄弟對此亦深有體會,我大明子民又豈能袖手旁觀。因此,除非身死名滅,華夏——絕不放棄。」
華夏深深地看了趙明州與齊白岳一眼,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男子的脊背挺得筆直,在青色布衣下包裹得似乎不是人類溫熱的**,而是一團火、一束光、一捧盛開在風雪裡的春花。
趙明州看著那如竹的身姿,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向死而生的自己,頗有些悲愴地砸吧了一下嘴,心中暗道:要不是這人身板兒確實瘦弱了點兒,倒是個打拳的好苗子,至少這鬥志和堅韌是合格的。
她一邊
想,一邊下意識地朝著一旁的齊白岳瞄了一眼,這一眼卻看得她心裡發毛。齊白岳也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華夏的背影,眼神灼燙得嚇人,就仿佛華夏是一根引線,點燃了早已隱忍多時的滿腔怒火。
她只覺自己剛鬆快下來的腦神經又開始嗡嗡鳴響了,暗下決心要盯好這不生事就得死的熊孩子,防止他再惹出什麼事端。
姐弟倆各有心思,卻聽謝三賓輕咳了一聲,開口了:「那個……賢侄啊,你是……你父親是?」
齊白岳看了謝三賓一眼,也學著趙明州的樣子後撤了一步,雙手垂落下來,靜靜地放在大腿兩側:「先父——揚州齊軒。」
這也是趙明州第一次聽到齊白岳父親的名字,自二人逃出揚州城之後,這一個多月時間,齊白岳愣是沒有說起過一次自己已故的親人,倔得像頭剛長成的小青驢,趙明州不由得嘆了口氣。
謝三賓眼仁兒轉了轉:「揚州齊軒……啊……原來是齊賢弟……」陡然升起的兔死狐悲之感讓謝三賓打了個哆嗦,嘆息道:「你小時候,世伯去過你的滿月宴,還曾抱過你呢,誰料……哎,物是人非啊……」
謝三賓的嘴角向下撇著,看上去是真心為著這位自己早就忘在腦後的兄弟悲痛。他垂著眼帘沉默了半晌,又抬起頭看向趙明州:「這位是……」
齊白岳伸手拽住趙明州的衣袖,似乎生怕她離自己而去,開口道:「這位是我阿……」
趙明州學著華夏的樣子拱了拱手,及時打斷道:「我是他堂兄,叫我阿州就行。」
齊白岳雖是年紀小,可心思機敏深沉,瞬間就明白了趙明州的意思,點頭附和道:「是的,是我堂兄阿州。」
謝三賓笑著打量了一眼趙明州,在她的眉眼之間停留片刻,溫聲道:「既是如此,你們兄弟二人便留在寄園中好生休養,往後的事,咱們再從長計議,可好?」
聞言,齊白岳二話不說,跪下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把謝三賓和趙明州都嚇了一跳:「白岳謝世伯救命之恩!」
謝三賓趕緊把少年攙扶起來,眼眶也跟著有些紅了:「這孩子……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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