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看著笑得比哭都難聽的李成棟,露出不忍之色,他微微闔上雙眼,用一種幾乎虔誠的語氣道:「趙將軍曾經對我說過,無論石頭多么正確,雞蛋多麼可笑,她永遠都站在雞蛋這一邊,我深以為然,我相信尊夫人也正是用死,來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那麼李將軍,朕再問一次,你還選石頭嗎?」
——廷禎啊,該贖罪了。
李成棟渾身猛然一抖,他緩緩將手從臉上挪開,露出那張刻滿風霜,被鮮血沾染的面容。那雙曾經不可一世的眸子裡,此時盛滿的儘是難掩的愧責。
他五體投地,深深叩拜:「罪臣李成棟,願獻微軀,誓死以報聖恩。」
李成棟微微側頭,看向躺在一旁的尹露兒。此刻,冬日的暖陽升上了晴空,一束柔和的陽光斜射進來,偏巧照在立在桌上的銅鏡上。那來自太陽的光芒,幾經折射,化作尹露兒脖頸之上的一塊光斑,同那枚她從不離身的南珠,一模一樣。
——露兒,若有一日,我能得見恩公,定當傾力相報,感謝他的一珠之恩。
——廷禎,只怕我欠她的,一生都還不盡……
一抹悵然的笑綻放在李成棟的嘴角,他欠露兒的,又何嘗不是一生都還不盡呢……
一雙蒼白的手,輕輕放在李成棟的肩頭:「李將軍,肇慶需要你。」
李成棟忽地一怔,抬起頭來:「聖上,肇慶……肇慶留不得了。」
第72章
懷珠其罪(四)朕意已決,死守肇慶!……
眾人萬萬沒有料到,剛剛投誠的李成棟卻帶來了肇慶城最大的危機。
「你所言非虛?」瞿式肆盯著李成棟的臉,語氣嚴厲。與輕信善良的朱由榔不同,他浸淫朝堂多年,見慣了口是心非之人,兩面三刀之徒,是以絕難信任以三姓家奴著稱的李成棟。
李成棟的臉上沒有被質疑的憤怒,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罪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半句虛言。趙將軍在廣州城全殲了韃子先鋒五百人的小隊,救走了退位歸藩的唐王,帶走了廣州城所有的百姓,只餘一座空城。可你們知道那支小隊的首領是誰嗎?」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一旁的趙明州。趙明州雖然眼眶尚有殘紅,可情緒已然平復了不少,她不閃不避地迎向李成棟的目光,搖了搖頭:「我沒有問他名字。只知道他的武器是兩柄連在一起的鏈斧,身上穿著鯊魚皮的盔甲。我把那身衣服扒了,改了改給白毛兒穿了。」
聞言,瞿式肆的眉頭皺了起來,鮫皮盔甲絕非凡品,只怕能將之穿在身上的人,也不是尋常的八旗子弟。
李成棟嘆了口氣道:「那是多鐸最看重的子侄——哲依圖。多鐸其人,任性不羈,執拗乖張,最是護短。此番趙將軍取了哲依圖的項上人頭,只怕多鐸絕不會善罷甘休。」
瞿式肆緊張道:「那你的意思是——敵將多鐸將會打到肇慶來?」
「沒錯。按照約定,我應該在先鋒軍攻入廣州之後,帶兵占領廣州城,囚禁諸藩王。可我不願受佟養甲的節制,中途改道來了肇慶,妄想攻下肇慶,奪得頭功。可誰料,人算不如天算,此番我成了階下囚,於公於私,多鐸都絕不會放任肇慶壯大,只怕……攻過來只在旦夕之間。」李成棟道。
「若真如此……」瞿式肆思忖片刻,痛心疾首道,「只怕肇慶……聖上是斷然呆不得了。」
李成棟和瞿式肆抬起頭,同時看向堂上的朱由榔,朱由榔卻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趙明州。
趙明州想了想應道:「我們可以守。」
李成棟露出一絲苦笑:「我知道趙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征南大將軍多鐸也是幾無敗績之人,他所轄之兵力,更是數倍於肇慶。多鐸十四歲便是努爾哈赤欽賜的『額爾克楚呼爾』,戰功卓絕,趙將軍當真要拿聖上的性命為砝碼,同他碰一碰嗎?」
趙明州的目光凌然射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呼爾還是呼麥,我只知道揚州城的罪孽就是他犯下的,我想,聖上也清楚。」
李成棟被趙明州言語裡的怒火刺了一下,不再開口,一旁聽會的錦衣衛馬吉祥卻插話了:「倒不如像廣州一般,提前將百姓驅散了便是,留給北寇一座空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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