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和肇慶不同,廣州被那幫韃子投機取巧打開了城門,大臣和官軍丟下唐王跑了個精光,那是無兵可守。可肇慶呢,皇上好好在龍椅上坐著,我趙明州也在堂下站著,跑什麼跑?」
「再說,肇慶城這麼多百姓,能帶走幾個?路上會死多少人?到了前有強敵,後有追兵的當口兒,你自己摸著良心想一想,你還會管他們的死活?」
馬吉祥被趙明州駁得面紅耳赤,急道:「趙將軍,你何苦衝著我來,有本事……有本事打那多鐸去啊!」
「不是我打,還能你上?」
「你——」
「趙將軍說能守,便守。」一直沉默不語的朱由榔開口了。他緩緩抬眸,掃視著聚攏在堂上的眾人:「那日他打揚州,朕逃了,史可法帶領揚州百姓誓死抵抗,終換得全城盡屠的慘劇。今日他打肇慶,朕——不逃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便是輪也該輪到朕了。」
「聖上,那可是多鐸!」馬吉祥還欲再勸。
「這可是趙將軍。」朱由榔看向那立在堂中,蕭蕭謖謖的身影,「朕的蚩尤旗。」
「朕意已決,死守肇慶!」
***
多鐸將至的大軍如同盤旋在肇慶城上空的陰雲,更是壓在李成棟心上的一塊大石。李成棟麾下投誠的兵眾有萬餘人,被盡數劃撥在趙明州旗下,李成棟從一軍之將,變成了受到趙明州節制的下屬,落差極大,但李成棟卻似沒有感知一般,默默接受了。相反,李成棟手下的數名副將卻受不了這般彈壓,接連鬧了幾次的事。
這一日,趙明州將麾下將領盡數召入帳中。
李成棟前夜徹夜飲酒,是以來得最晚,行至軍帳門口,卻見所有兵眾都盤腿坐在演練場上,表情肅穆,似乎軍帳之中正在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李成棟心下一黯,道:我乃敗軍之將,不可言勇,若
不是聖上頗為照拂,只怕早就被砍頭祭旗。可笑我一世鑽營,終是難逃兔死狗烹的結局……
他只當趙明州此番要殺他立威,藉此殺雞儆猴,彈壓不服管教的眾副將。李成棟長嘆一口氣,掀起帳簾走了進去。
隨著帳內的熱氣一同湧出的,不是想像中冷肅的氛圍,反倒是一陣接著一陣熱鬧的鬨笑聲。李成棟一怔,抬眸打量帳中的情形。
以杜永和為首的四名副將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軍帳的一角,軍帳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大桌,桌上鋪著一面旗面頎長的紅旗。趙明州正叼著一桿毛筆,愁眉苦臉不知如何下筆。她的四周,桐君、羅明受、還有數名年輕將領擠擠挨挨,皆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李成棟的出現,似乎打破了軍帳中的某種平衡,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杜永和嘴張了數下,也沒敢喊出那句「將軍」,反倒是趙明州熱情地沖他招呼道:「誒,李將軍,來得正好!來來來!」
李成棟不知所以,剛走上前,趙明州就把毛筆塞到他的手裡:「我從小畫畫就不好,他們還非攛掇著我畫,正好你來了,你畫畫怎麼樣?考過級嗎?」
李成棟拿著毛筆,一滴墨汁從筆尖滴下,落在沙地上,迅速滲透了下去,化作一個幾不可見的墨點。他看著趙明州,不知道這位名滿天下的將軍為何還有這種怪癖,殺人之前還要畫畫嗎?考級又是什麼意思?
趙明州打了個哈哈,解釋道:「嗐,我的意思是,你跟先生學過畫畫嗎?」
李成棟謹慎道:「略懂皮毛。」
趙明州如蒙大赦:「行了行了,可算來了個懂行的,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第73章
懷珠其罪(五)到你了,趙明州。……
李成棟擎著毛筆,看看不斷沖他使著眼色的杜永和,又看了看趙明州。與此刻如臨大敵的他不同,趙明州周身縈繞著一種鬆弛明快之感。她將雙手都放在李成棟能看到的位置,指著紅旗介紹道:「咱們的隊伍有個傳統,每當新加入一個群體,便會在戰旗上畫上那個群體的標誌。之前的旗子只畫了兩個,位置便不夠了,今天換了一面大的,要畫四個。」
李成棟聽得雲裡霧裡,他何曾見過這種戰旗?尋常的旗幟上往往只有主家的姓氏,隊伍也是簡單的稱呼為「趙家軍」、「李家軍」、「岳家軍」,像趙明州這種在旗面上亂寫亂畫的,倒是整個大明獨一份兒。
趙明州沒有在意李成棟臉上複雜的表情,繼續自顧自地解釋道:「咱們的隊伍,最開始是由逃人組成的,皆為女子,在桐君的建議下,便以『馬鞭』指代逃人;後來呢,羅將軍加入進來,隊伍里就多了海寇,旗子上便多畫了一尊船錨。再後來,是李家坳的兄弟們——」
趙明州大手一揮,指向一旁的一位年輕將領,「皆為良家子,李老么提議用一株麥穗代替他們這個群體,這個標誌可是大有來頭,等蘇大人回來要好好跟你講一講。」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