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趙明州這一笑,一種無形的壓力便籠罩在瞿式肆的頭頂。
躲是躲不掉的,趙明州已經把話點得這麼清楚了,他也只能「束手就擒」了。瞿式肆嘆了口氣,越過歡呼不斷的眾人走到趙明州身邊,壓低聲音道:「看來趙將軍有話要對瞿某講。」
趙明州笑著搖了搖頭:「瞿閣部,您又擱這兒明知故問。我什麼心思,您還不知道嗎?」
瞿式肆的臉色沉了沉,沉吟半晌,緩緩道:「不可。至少……現在還不行。」
趙明州也不惱,依舊保持著那天朗氣清的笑臉:「那閣部就跟我講講,到底為何不可,為何還不行?」
瞿式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將趙明州讓下了觀禮台,二人邊走邊談。
「我知將軍意在北伐,劍指陪都,可將軍有沒有想過,這北伐,究竟要怎麼『伐』?」
「想北伐的人不僅僅是我趙明州一個,這個天下所有被奴役被壓迫的人們,都在追尋一場正義的戰爭。」趙明州正色道,「我聽過一句話,叫做『兄弟鬩牆外御其侮』,說得就是咱們這種情況。若要北伐,咱們就得拋卻門戶之見,聯絡天底下所有嚮往自由,追求公義的人,東去福建聯絡鄭氏子弟,北上湖南聯合堵胤錫與何騰蛟,一鼓作氣攻占江西奪下贛州,沿江東進江蘇直逼南京!」
瞿式肆本想找出些破綻,可趙明州極有條理的分析還是讓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就如同藝術家欣賞他最得意的造物一般,趙明州的成長也總是讓瞿式肆驚喜。但驚喜歸驚喜,瞿式肆還是給趙明州當頭潑下了一盆冷水。
「趙將軍,看來你的確是深入思考過北伐一事,無論是格局還是方向,瞿某都無法提出異議。可是,趙將軍,咱們的錢從哪兒來?」瞿式肆目光深湛,直直地看向趙明州,「兵車未動,糧草先行,若想要北伐,不聚起十萬眾便難以成型。可十萬人的車行馬嚼,衣食住行,那可是天文數字,更何況北伐曠日持久,絕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之事,這錢——從哪兒來呢?」
第110章
長夜將盡(二)瞿某早已在船上了,趙……
趙明州沒有露出瞿式肆預想中的迷茫或者沉吟之態,相反,她怔了一下笑了起來。
「閣部,咱們可是想到一處去了。要想北伐,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僅憑現在肇慶城與周邊城鎮的生產力,是難以完成北伐的資金循環的。現在全國各處都在打仗,像肇慶城這樣安定的居所已是少
之又少。咱們明州軍又不能像滿清那幫兔崽子那樣,到一個地兒就燒傷搶掠,也不能像李闖王似的跟地主追餉,咱們都得靠自己。」
瞿式肆臉上嚴肅的神情鬆了松:「看來趙將軍也知道糧餉籌備之難。」
趙明州沖瞿式肆擠了擠眼睛:「我可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前方打仗,閣部替我吃了多少瓜落,受了多少委屈,我心裡記著閣部的恩情呢!」
瞿式肆心頭大暢,只覺面前趙將軍的形象愈發高大沉穩,讓人高山仰止。豈料,趙明州話鋒一轉,道:「所以,我和聖上研究了辦法,可以幫閣部大人去了這心頭大患。」
「哦?」瞿式肆也被調起了興趣,「趙將軍有何高見?」
趙明州清了清嗓子,微微前傾身子,格外神秘道:「我和聖上商量了一下,決定發行一款『北伐債券』。」
「債券?」
「對,就是債券。所謂債券,就是朝廷向民間發行的一種借貸憑證。百姓們可將家中余財,或金銀,或糧食,乃至布匹等物資,按一定價值折算,借予朝廷,資助北伐。而朝廷呢則會向百姓們發放等價值的債券,以示憑證。」
「我們準備以十年為期,從第二年開始,每攻下一個大型城鎮,完成一個軍事目標,朝廷就會依照債券的標準對百姓進行分成,多借多得,少借少得,但只要你手中持有北伐債券,都會隨著朝廷的北伐而獲取收益。而該城鎮的稅收也會相應支付給債權人,讓債權人能夠持續獲得收益。」
「十年期限一到,債權人將會獲得百分之三百的收益,也就是本金翻了三番。而這僅僅是基礎收益,如果北伐中攻伐下的市鎮越多,債權人的收益自然水漲船高。」
趙明州侃侃而談,眸子裡的神采跳動閃爍,讓人移不開視線。瞿式肆就這樣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口若懸河地說著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國家經濟措施,逐漸喪失了自己表情管理的能力。
「你的意思就是……讓百姓與國家爭利?國家的稅收也要與百姓分紅?」
趙明州笑了:「閣部,百姓就是國家,國家就是百姓。這不是讓百姓與國家爭利,而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再說,我們打仗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嗎?」
瞿式肆怔住了,他沉吟良久,臉上浮出敬佩之色:「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趙將軍高義。可惜,趙將軍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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