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孚尹點頭道:「你說。」
昭元道:「我得了消息,說她集結了部下,打算攻我兩儀山腹地靈陣。」
此事確實無誤,但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也還沒有張揚出去。步孚尹下意識抬眼瞧了她一回,卻也沒有避諱反駁,問道:「如何?」
昭元笑道:「不瞞你說,她排兵布陣,我大約也清楚。她如今根基不深,部下散在外面與我對峙,費心費力,再來攻兩儀山,必然力不足備,再若想我掉以輕心,恐怕來時並不多人,只等著我露出真實守陣之力了,才要等你為她調派援手罷。」
她一一說准。
她沒等步孚尹的回應,繼續道:「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待她那日來了兩儀山,你便與她切斷聯繫,不要給援了。」
步孚尹面目不動,但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些荒謬之色,落在昭元眼中,倒覺得有趣得很,想他與彤華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也不知是誰像了誰,倒是越來越像對方了一般。
她想起自己方才知道的那些事,又看著這個眼神,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長又頗具趣味的笑意。
她半開玩笑地與他道:「她胡鬧些便也罷了,我若不知分寸,尊主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我沒有惹禍上身的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倒不如與她決一死戰,定個結果出來才好,也免得長久僵持,費心費力,倒讓外面看了笑話,你說呢?」
步孚尹道:「我同意儘快落定,解決此事,但並不覺得你讓我棄她不顧,是什麼上乘高明的建議。」
昭元聽出了他的諷刺,但也聽出他並不是真的生氣,於是笑道:「你與她之間的矛盾,卻也不在這一件了罷?債多不愁啊。」
步孚尹打量著她輕鬆的表情,手指摩挲著瓷盞的邊緣,忽而道:「你不是會胡言的性子,此時叫我來,不能是只為了開玩笑罷?」
「當然不。」
昭元扯了扯唇角,笑意還在,但明顯也只是浮於表面的一個表情而已了。她道:「彤華這些時候怒氣滔天,覺得她璇璣宮折損了許多,見誰都滿懷怨氣。但我這邊也已先後失了四位隨侍仙君,也是與我一同長成的摯友,沒道理恨的只有彤華,我卻無動於衷罷?」
她的表情慢慢冷下來了,口吻也低下來,繼續道:「中樞這幾次三番對待彤華的態度,包括這一次突然興起的軒然大波,實在是讓我覺得太過於奇怪了。內廷這般聲勢浩大的整頓,哪裡像是整頓,倒更像是藉故滅口一般。我的友人死了,我也有了三分反骨,便去查了一查,倒還真叫我查出了一些事來。」
她說出來,總不能是白說一句,步孚尹由此問道:「什麼?」
昭元沒有立即明言,而是道:「你先好好考慮考慮罷。我的確是想藉此事與你合作,但我思來想去,尊主這般程度的秘密,怎會讓我如此輕易得知?怕不是已經料想到了我會與你分享的決定,所以才故意給我露了些門路,叫我瞧見。你若問了,便是自願入彀,莫說我不曾提醒過你。」
步孚尹哂笑道:「說罷。我雖厭她行事手段,但她算定了的事,到如今,卻還沒有未成的。你已說了知道,我為彤華行事計後果,總是要問的。」
世人棋盤博弈,黑白之間總是有輸有贏,偏偏平襄坐在了局前,從來是不輸不贏。這般的手段,只怕比長勝不敗還要境界更高些,又哪裡能容得了他的脫逃?
也不是這一回了,聽了又如何。
昭元沉沉地看著他分明無知無覺的姿態,靜默片刻後道:「大荒與天歲覆沒,另有隱情。」
步孚尹面色倏然一變。
大荒,天歲,這是他此生無論如何都難以渡越的關口。他一次又一次要為了它拼命,又一次一次地為了彤華而容忍下來。當年所言之分道而行,其實早就走到了道別之時,是他一次又一次拖延下來。
殺長曄,屠天界,此事絕難成功,他勸了自己許久,以使自己卑鄙地逃脫了兩百年的責任,到如今,又被人當頭一棒,清醒地說出了大荒與天歲這兩個名詞。
昭元道:「彤華與你分明有情,這些年卻相處尷尬,興許是因為知道此事,所以才難從容。我可以告訴你此間隱情,但你必須在兩儀山對我退步。」
步孚尹咬牙道:「可以。」
昭元見他答應得如此迅速,微微怔了一下,又想到自己所見,心中輕嗤一聲,口中道:「那就等兩儀山事畢以後,我再告訴你。」
她起身道:「此時情勢緊張,我不留你多坐了,請罷。」
步孚尹站起了身,卻沒有邁步。他與她對面而立,沉聲道:「兩宮相爭是上位逼迫,但你我之間,不必虛言。」
「自然不會。」
昭元平靜道:「我與彤華無仇無怨,即便戰起來,也絕不會到取對方性命那步。我有需要達成的目的,也有需要驗證的事情,此事之後,自然會將所知盡數告知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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