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喝。」寧毓承努力將手伸進去,將水囊遞到他的嘴邊,
老翁嘴唇蠕動,水從嘴角流淌下去。水囊空了,也不知他可有喝進去,仍然像是活死人那般躺著。
「二哥,他應該是餓著了。」寧毓承道。
他們上山只帶了些水,山下還餘下一些午間未曾用完的點心。寧毓閔道:「老四,你去拿一些吃食來。順便問問,他是誰,為何在這裡。」
站在山腰處,能清楚看到山下的村落,村民也經常上山,應該清楚他的來歷,為何會在洞中。
寧毓衡答應了句,正準備下山,這時從山腰背後轉過來一人,疑惑問道:「你們在作甚?」
「九叔?」寧毓潤看著來人,猶豫著喊了聲。
寧毓承循聲看去,認出了他正是有過一面之緣,被逐出寧氏的寧九。他身後背著竹筐,裡面裝著的不知是野菜,還是藥草。
「我可當不起寧三少爺的一聲九叔。」寧九嘲諷地道,再次指著山洞問道:「你們在作甚?」
寧毓承見寧九隻朝洞內老翁看了一眼,似乎對眼前的情形見怪不怪,他應當了解內情。
「九叔。」寧毓承俯身見禮,將他們上山所見的經過仔細說了,「我們覺著奇怪,春日早晚寒涼,他這般躺著,遲早會出事。不知九叔可知究竟?」
寧九打量著幾人,神色譏諷。半晌後,他「呵呵呵呵」笑起來,「我當然知道,村子裡的人知道,全天下窮人都知道,寧尚書,賀知府,他們皆知道。你們......你們以後也會知道。」
寧毓閔幾人被說得莫名其妙,寧九是寧毓潤的親叔父,對寧九被逐出族,寧毓潤心情尤其複雜。聞言,他不禁惱怒地道:「你既然知道,願意告訴我們便直說,不願意告訴我們,就乾脆閉嘴,何苦在這裡嘲諷,打啞謎!」
「寧三少爺,昨日豪擲千金,卻未能抱得美人歸,看來是惱羞成怒了。」寧九瞥了寧毓潤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你!」寧毓潤臉色變了變,氣急敗壞地道:「誰告訴你的?是我不要與賀五郎爭,不是我輸!」
賀祿乾笑了下,不自在往後躲,避開寧毓潤惱火要吃人般的眼神。
「賀美男,老子撕爛你的嘴!」寧毓潤回過神,大吼一聲,氣得就要撲上去。
大事當前,寧毓潤猶在計較他那點臉面,不顧場合鬧騰,寧毓閔真正惱了,沉聲怒喝道:「老三,你要打架,滾開去打!」
寧毓潤見寧毓閔發火,到底悻悻住了手,暗自剜了賀祿一眼,警告他小心等著。
賀祿嬉笑著吸了吸鼻子,無視寧毓潤的威脅。
他阿爹說過,他們不相上下,都是不成器的紈絝,惹了就惹了。
寧氏不能惹的人,可不是他寧毓潤!
寧毓承兌賀祿寧毓潤的你來我往渾然不覺,他在認真思索寧九的話,越想下去,他的神色越沉重。
「他叫李大,祖輩都住在山下的牛水村,家中兒孫滿堂。」寧九簡單說完,譏諷地看著幾人:「他快餓死凍死了,你們還不趕緊救他。」
「兒孫滿堂,還任由他自己在山上忍飢挨餓,這是不孝!」賀祿認為寧九在胡說八道,很是生氣地道:「不孝乃是大罪,我這就去查,要是查實無誤,定將他的兒孫家人,全部抓進府衙打板子!」
寧九哈哈大笑,愉快地道:「去吧,賀公子趕緊去查。哦,對了,李大是官田的佃戶,是賀公子府上的佃農,你可要好生回給你阿爹知曉,讓你阿爹將佃戶都查一遍,若家中有不孝不慈不義之人,一定不要將地賃給他們耕種。否則,不孝不慈不義之人種出來的糧食,指不定吃了糧食之人,也會變得不孝不慈不義!」
先前賀祿還在氣憤填膺,聽到官田,他敏銳察覺到不對勁,立刻閉上了嘴,
寧九嘴角鄙夷下瞥,朝山腰旁邊一指:「那邊還有呢,有一個已經斷氣了,她同是牛水村李氏一族的人,張氏張婆子,你們一道去吧,李大也不行了,正好一起收屍。」
山洞裡的李大,已經一動不動許久,眼珠也未曾再轉動過。寧毓承一瞬不瞬盯著,太陽照拂在他的後背上,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抬手拭去,滿手冰涼。
寧毓閔神情沉重,他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一言不發朝山腰另一邊走去。比先前山洞略低一些的山石上,開鑿了三四個相似的山洞。
靠近東邊的一處山洞,從山石中,斜伸出來一株杜鵑,怒放的朱紅花朵,隨著輕風搖曳,送來陣陣腐朽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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