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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躺著一具已經僵硬的婦人屍首。

與先前見到的李大一樣,婦人身形矮小瘦弱,蜷縮在那裡,破破爛爛,已與髒污混為一體。

「賀公子,張氏家中,也是官田的佃戶。」寧九滿意看著他們如遭雷擊,震驚的神色,意味深長道。

賀祿雖看得毛骨悚然,他卻強撐著,一甩衣袖,怒道:「官田的佃戶多了去!寧九,你也姓寧,你活了這一把年歲,對江州府,知曉得比我,比我阿爹都多,你且說給我聽一聽,他們以前,究竟是誰的佃戶。我阿爹要是調任了,他們難道就無需佃田地,是將官田送給他們耕種,還是你們寧氏將地送給她們耕種!啊,你說啊!」

寧九被問得冷笑連連,陰沉著臉道:「這哪是賃地,這是放印子錢,一年比一年欠債多,子子孫孫都還不清!」

賀祿沒聽明白,張著嘴一臉呆怔。寧毓承深深望了眼寧九,對寧毓閔道:「二哥,我們下山去村里問一問。」

寧毓閔以前偷偷去給人治病,他看過人間疾苦,眼前的情形,還是讓他心情沉重。

「好。」寧毓閔回了句,叫上寧毓潤他們下了山。

李大與張氏在牛水村

多年,他們下山之後,隨便問了個村民,便被領到了離得近些的李大家。

李大家三間正屋,西側搭著兩間草屋,估計是灶房茅廁。正屋半磚石半籬笆,堂屋頂的脊樑上蓋了瓦片,其餘東西兩間則是茅草頂。

李大的兒子李柱子正在忙著平整秧田,挑著糞桶,弓著腰準備去地里。見到他們一行人到來,慌忙將糞桶放下,唯唯諾諾退到一邊,看上去很是驚惶。

堂屋中,李柱子的妻子夏氏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她挺著肚子,看上去已經有了身孕。一個約莫三四歲,一個約莫兩歲左右的稚童,緊緊跟在她身後,探出腦袋偷偷朝他們打量。

一家四口都穿著單薄打補丁粗布衣衫,面黃肌瘦,麻木不知所措望著他們。

先前寧九稱李柱子是官田佃戶,賀祿便惱怒不已。尤其是李柱子將李大丟棄不管,這是大不孝。在他阿爹的治下,有大不孝之事發生,便是他阿爹的教化不力!

他好不容易做出大善舉,給他阿爹掙得的功勞,說不定就此毀於一旦!

賀祿習慣性抬了抬手腕,被劃破的月白錦緞寬袖,在半空中飄逸晃蕩,眼一橫,義正言辭道:「李大柱,你阿爹上山打柴,不小心受傷去世,你還不去將他背回來,好生安葬!」

眾人瞬間呆住了,難以置信看向賀祿,一時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在眾目睽睽下信口雌黃!

李大柱呆呆站著,沒能聽懂賀祿話中的意思,老實巴交的他,囁嚅著解釋道:「貴人,我阿爹老了,病了,不中用,村子都這樣,把他背到山上洞中,等死後再安葬,阿爹他.......」

「混帳東西!」賀祿一蹦三尺,尖聲打斷了李大柱,指著他破口大罵:「你休得胡說八道,世人以孝為先,你這就是大不孝!李大柱,你要是大不孝,就要把你抓到府衙去打板子,砍頭!」

李大柱嚇得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秦氏更是嚇得直接哭了出來:「他爹啊,他爹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們娘倆該怎麼辦啊!」

賀祿哼了聲,暗自罵了句蠢貨,抬著下巴,神色倨傲道:「李大柱,你聽到你阿爹去世,一時傷心過度胡言亂語,倒也情有可原,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你是我家佃戶,你阿爹不幸離世,今夏給你家減免半成的租子,將你阿爹好生安葬了。」

李大柱本以為要被砍頭,誰知突然天降好運,他一下轉不過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跟傻子般看著秦氏,「他娘,你可聽見了?」

「我聽見了,聽見了,是菩薩保佑,阿爹在天有靈,在保佑我們一家老小。」秦氏嚶嚶哭著道。

「無恥啊!」寧毓潤看著眼前的景象,脫口而出道。

賀祿瞪了寧毓潤一眼,對自己的反應滿意不已,臉上帶著自得的笑,嘴上卻很是煩惱無比道:「唉,還有一家,我真是忙啊!」

寧毓承默默看著,他沒有跟著賀祿去找張氏一家,緩緩走到李大柱面前。問道:「你家賃了多少畝地?收成多少,交幾成的租子?」

李大柱趕忙抹了把臉,道:「貴人,我家賃了三畝地,一畝旱地,兩畝水田。年成好的時候,能收麥近一百七八十,稻近兩百六七十。租子,租子要上交約莫六成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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