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有人走上前,與余長慶一起站著張望。看到眼前的景象,既害怕又難過,有人忍不住抹淚哭了起來。
哭聲傳來,大家都忍不住跟著一起哭,余長慶也老淚縱橫。
官府連著兩次清理月河,在村中徵兆了青壯勞力前去服徭役。這兩次官府比往常仁慈,不比以前需要自帶乾糧,青壯去做工,一天給六個雜麵饅頭。
村中稍微有些經驗的老者,對官府清理月河一事都交口稱讚。月河污泥多,只要稍微一下雨,便渾濁不清。要是稍微雨下得大一些,河水倒灌,地里的莊稼就被淹了。
余大慶喃喃道:「先前才清理了淤泥,著實不該啊,這大水,肯定是上游而來!」
上游的月河就是陳家壩村,陳家壩屬青州府的慶安縣,兩村只隔了一條小河,村民之間婚姻嫁娶,余大慶的長女,就嫁到了陳家壩。
余家村遭災,陳家壩估計也逃不脫。有親人在陳家壩的村民,一下經受了雙重打擊,更加受不住,悽慘的哭聲震天。
報災的緊急文書,一封封發往府衙。夏恪庵氣得跳腳大罵:「梁津河,段拙山這兩個混帳,賊漢,老子
干你十八代祖宗!」
「老子要告狀,老子要告到御前去!」
「大水怎麼沒將這兩個混帳沖走!斷子絕孫的王八蛋!」
梁津河與段拙山,分別是青州府與平江府的知府。這次大水,主要是上游的河道淤泥,在慶安縣陳家壩上一段形成了堰塞湖。
青州府雨下得比江州府大,堰塞湖決堤,洪水頃刻而下,臨近的陳家壩與余家村最慘,全村被洪水頃刻蕩平。
而下游的平江府,因為河中淤泥深,上游江州府的河水流通不暢,臨近平江府的山陰縣,半個縣都被水淹了。
平江府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真正變成了澤國。
夏恪庵是平江府人,對此愈發怒不可遏。他一邊寫摺子,一邊喊道:「人手不夠,去寧府,將寧氏的閒人都給我叫出來幹活!」
值房中章通判等官員,一言不發坐在那裡。師爺唐先生看了大家一眼,正想要勸,轉念一想,趕忙叫了小廝昌安去傳話。
昌安走了沒幾步,就轉了回來,道:「寧府的人來了!」
唐先生趕忙迎出去,看到寧悟明寧毓華寧毓閔寧毓承並寧毓瑛,帶著幾個眼生的男子一併來了,他愣了下上前見禮,將他們往值房中迎。
夏恪庵寫完摺子,捧在手中將墨吹乾,看到眼前的一堆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寧悟明指著他們,道:「都是來幫忙的。小七,你來說。」
救災要緊,寧毓承也不推辭,更不藏拙。他走到屋中,簡明扼要介紹了幾人:「這是明明堂的於先生,莊先生,文先生,周先生。他們擅長工學,算學。」
幾位先生似乎不喜寒暄,只抬手與大家見禮。夏恪庵心道既然寧毓承將他們帶了來,肯定有用處。對於有用之人,他最為客氣不過,長長作揖下去還禮。
「水災是天災,也是人禍,現在最關鍵是災後救助。一是清理河道,防治二次洪水,二是發放救災的糧食,衣衫,將災民安排在安全穩妥之處。三是防治災後疫情蔓延。平江府與青州府都有災害,主要的災情,皆在與江州府的接壤處,救災的人兵分兩路,一隊前往山陰縣,一隊前往新河縣。分別由舅父,阿爹帶領。」
寧毓承說完,對章通判幾人解釋道:「要與兩府的知府打交道,必須要有能拍板的人當場下令做主。幾位身上的擔子更重,你們要坐鎮府衙,在後方做調度。」
章通判等人在官場浸淫多年,賑災不易,救災更不易。尤其是見到夏恪庵一跳三丈高,要與平江府青州府不死不休的氣勢,有人出面去做事,他們巴不得在府城舒舒服服呆著。
且這次江州府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章通判等人畢竟身為江州府的官吏,當然心生不滿。夏恪庵身為知府,他出面說得上話。而寧悟明身上雖無官職,先前畢竟是朝廷一品尚書,梁津河與段拙山無論誰對上他,也要客氣幾分。
「舅父,糧食,衣衫,石灰,我們分頭去準備。」寧毓承說道,
糧食衣衫夏恪庵理解,石灰他就不明白了,疑惑地問道:「要石灰作甚?」
本來寧毓承想按照現在大齊人的理解,說成除去邪晦,微一沉吟,還是按照正確的說法道:「清理,消殺。水災後常伴隨著瘟疫,就因為不注重災後的防治。現在天氣不算太冷,尤其是水溝處還有蚊蠅,容易滋生病菌。死去的牲畜,人的遺骸,都必須深深掩埋,撒上石灰,可以消殺一部分。總歸一個字,乾淨!」
水災後最容易發的病是霍亂,霍亂是由於食用不乾淨食物與飲水引起。受災的百姓缺乏糧食,又因為貧窮,會打撈水中死掉的牲畜食用,喝不乾淨,未經煮沸的水。
在無抗生素的大齊,一旦霍亂傳開,幾乎只能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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