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嘆息時,手下一名士兵來報,說嫂夫人來送飯了,此刻正在城門下等他。
陳君遷對守城士兵囑咐了幾句,邊往城下走邊卸掉沉重的盔甲。
城門附近早已戒嚴,除了巡防的士兵,根本沒有百姓會靠近。
陳君遷還沒走下來,就一眼瞧見雙手提著小籃子站在石階底下,仰頭看他的沈京墨。
他加快了腳步,一步三個台階地跑下來,邊跑邊拿袖子擦掉腦門上的汗,直到腳步落在地面上,憨笑著親昵地挽起她的手,走到一個沒人看得見的背風處坐了下來。
這些天他都守著城門,晚上也極少回衛府歇息,整日風吹日曬的,臉又黑了幾分,人也瘦了。
沈京墨和往常一樣從水壺中倒出些清水,讓他洗淨臉和手,這才把饅頭和粥遞給他,自己靠在他肩上小口小口抿著另一碗粥。
陳君遷早就餓了,三兩口就吃完了一個饅頭,粥也當做清水似的一飲而盡,卻沒再動第二個饅頭。
沈京墨還剩小半碗粥沒喝完,邊嘬邊問他:「怎麼不吃完了?」
陳君遷看了饅頭一眼:「你的饅頭,我看著你吃。」
她一怔,眼神忽閃著垂了下去:「不是和你說過,我在衛府吃完了才來的。」
「我問過了,你這幾天根本沒有在伙房吃過任何東西,」陳君遷拿起饅頭遞到她嘴邊,「這幾日你的那份都給我吃了,是不是?」
「沒有……」她心虛地理了下頭髮,向旁一躲,沒有咬饅頭,「我哪會當著伙房那些人的面吃東西,真的吃過了,不餓。」
陳君遷不信,把饅頭一掰兩半:「那就陪我吃半個。」
沈京墨不接,他就一直舉著手。她實在沒法子,只好將半個饅頭又一分為二,自己拿起一小塊來小口小口地啃。
這饅頭是用很粗糙的粉面做的,裡面還有硌牙的硬殼,沈京墨每塊都要嚼上好幾口,竟也能慢慢吃出些甜味來。
陳君遷略顯疲憊地向後一仰,靠在城牆上看著她吃。
沈京墨吃著吃著,把來時路上看到的城中慘狀告訴了他。
陳君遷沉默地聽罷,長長嘆了口氣:「長壽郡的糧食又不少是從江浙運來的,現在南羌截斷了北城門,就等於截斷了北邊運來的糧食。再這樣下去,城中恐怕要出事兒。」
「其他三面的城門外好像沒有那麼多南羌軍隊,如果從南城門出去找糧呢?」
「試過了,那三面也有敵軍埋伏,人不多,可一旦發生衝突,北城門那邊的軍隊會立刻前去支援,我們試著衝出去過幾次,都被打回來了。」
陳君遷說完,沈京墨也跟著嘆了口氣,手裡的饅頭也放了下去,沒胃口再吃了。
他側目看著她憂愁的神情,微眯著雙眼猶豫半晌,還是把前不久悄悄做的決定告訴了她。
「還有一個路子能弄到糧食,我打算今晚試試。」
沈京墨驚訝抬眸:「什麼路子?」
陳君遷拖長音「嗯」了半天,拾起一根樹枝在土地上畫起圖來:「據我這幾天的觀察,外面那支軍隊的軍營是這樣分布的,晚上他們會把軍馬趕到一處餵料,旁邊不遠就是存放糧草的地方,他們的軍馬膘肥體壯,一匹起碼能馱好幾袋米……」
「你打算去偷他們的軍糧?!」沈京墨大驚失色,卻壓低了聲音不敢聲張,只瞪大了眼睛看他,「誰去偷?你去?」
「我帶上幾個人一起去,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走的一把火給他點了。沒了糧食,他們也撐不了多久。」
陳君遷說得簡單,可沈京墨聽著卻只覺脊背發寒:「對方那麼多人,到時一旦弄出動靜,肯定會立刻反應過來有人襲營,那……」
如果堅守不出,他們還能靠城牆做抵擋,可闖入敵營,連個防禦都沒有,萬一出事了,城裡這幾個士兵也沒辦法把他們救回來。
陳君遷知道她肯定又往壞處想了,趕緊打斷了她的話,安慰她:「我想的法子,我肯定要去。你放心,我臉這幾天又曬黑了,只要不張嘴,晚上根本看不見,到時我穿上一身黑衣裳,誰能發現我?等他們反應過來,我早都跑回來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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