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點點頭,聽說陸華亭有殺人收屍的怪癖,也被她記在手札里,看來傳言不虛。
除此之外,她還知道此人出身鄉野,做謀士後也日日穿布衣;一日中只當值半日,白天休息,晚上出來活動。這麼多怪癖,實在無法拼湊出一個正常人,群青咬緊齒根,事到臨頭,恐懼化為冷汗,不住地冒出來。
裡面令人齒酸的聲音還在繼續。
梁公公自黑暗中端一木盤出來,悄聲道:「司籍既然賞奴才金珠,奴才願做厚道人,進了這門,種種酷刑難捱,你就是想『過去』,他也不會讓你『過去』。司籍可以提前準備。」
木盤抬高,其上毫不意外地擺著鴆酒、匕首、毒丸。
梁公公的確是厚道人,比起落在陸華亭手裡受刑而死,這三樣算得上恩賜。群青看了一眼:「這裡面哪個最快?」
「鴆酒最快,約莫一刻時間,穿腸即死。」
群青拿起鴆酒一飲而盡。
她如此乾脆,令梁公公愕然,卻壓低頭顱,避開她的目光。
群青擦擦唇,轉瞬將那銅環咣咣咣叩響三下,推門而入,動作快得像是怕自己後悔。梁公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群司籍帶到——」
青銅門在身後沉重地關上。
群青一步步走進。殿內大而空蕩,沒有尋常宮殿中擺放的香爐、地燈和坐具,空氣中溫熱的血腥還未散去,卻沒有刑具和遭受折磨的人。那人應該是剛剛被拖走。
群青第一眼望見對面牆上開的一扇窗,說它是窗有些勉強,就是個方方正正的洞口。她還留意到,殿內靠牆的木柱後藏有兩扇暗門。
地上鋪著蒼白的陽光,還有風,群青向右邊側眼,果見一扇半開的雕花窗,外面是搖晃的青蔥樹影。
原來外面還是溫潤的春日。
再朝左邊看去,群青一驚。高高的石台之上懸掛白帳,這幅繡著八卦陣的舊帳被風吹鼓動,背後是桌案和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自她進來便沒發出聲,如鬼魅一般。
群青撩擺跪下,不敢浪費一點時間:「尚儀局正六品司籍群青,有要事稟告陸長史。」
閣內靜得針落可聞,群青只聽聞自己的呼吸聲。她說什麼,他居然並不好奇,也沒反應。談判一下子便落了下乘。
群青屏息等了幾息,再度開口:「事關燕王殿下生死。」
還是一片安靜。
這漫長的安靜令人窒息,群青腦中瞬間湧出數個念頭:難道他早知下毒之事,拿住了什麼證據,不然怎麼連燕王生死都不在意,還是故意在擊潰她的心防?
安靜中,忽然傳來極小的聲響,像什麼東西慢慢皮開肉綻。群青凝神細辨,這細微的聲響後,群青聞到空氣中炸開的酸澀氣味。
幕後的人影垂眼,手裡捏著什麼東西。
柑橘,他在剝柑橘。
群青難以置信。
陸華亭動作隨意,剝得有一搭沒一搭,不一會兒,整個閣子內都漂浮著柑橘的清香。
忽然,有道克制的哀嚎聲傳出,群青看向那黑漆漆的洞口,聲音正是從窗中傳來,窗後果然連接著一個暗室!轉眼又是一聲聲變調的悶哼,好像痛苦至極,還有人七手八腳去扶的慌亂聲響。群青聽出來,那聲音是蘇潤的。
「給燕王殿下下毒之事都是我一人所為,與太子妃與他人無關。」不待第三聲慘叫響起,群青道,「蘇博士有喘症,若不想害他性命,立刻叫醫官來給他診治!」
帳中,陸華亭的動作疏爾停下,將橘子放在桌上,似乎為她這麼快便折戟,說出這樣一句蠢話而扼腕嘆息。
然而,自影影綽綽中看去,群青的跪姿卻沒有垮塌。內宮之中,少見跪得如此安靜矜貴的人,脊背似撐著一道尺,兩袖垂下,仿佛逆光中一隻折翅的鶴。
帳中人,似乎在轉頭端詳她。
雕花窗中的風一下一下地撫摸著群青汗濕的後頸,又越過她的臉頰,吹向石台,不住地將帳幔捲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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