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問道:「那這段時間,我們去哪兒?」
陸華亭靠在椅上:「你我都『死』了,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想去哪就去哪。
自群青年少入宮以來,就沒有過如此空閒自由的時光。
能忘了雲雀,任務,亦不被宮中諸事束縛。
休整完後,群青望著窗外的落雨。
轉瞬即來的雨,困住了這狹窄的房間,如同被放逐世外。
原本和陸華亭一路同行倒也相安無事,只是如今見他沐浴出來,卻感到了不自在。
群青坐在床上,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在車上說的,是真的嗎?」
陸華亭動作一頓,旋即走近了她,二人的臉貼得極近。
群青道:「你不介意相思引之毒了?」
他似想答,卻不知道如何應答,答案是直接吻住她的唇。雨氣中,冰涼柔軟的感覺再度帶來戰慄,群青下意識向後,陸華亭一手扣住她的後頸,強行延續這感覺,用的是捕獵的姿態。
像神交已久,終於觸碰,至此方神魂歸位。
直至摸到她滲出的冷汗,他方回過神,克制放緩。
二人分開時,群青唇色已然嫣紅,陸華亭何時見過她這般模樣,垂睫盯著她的唇半晌,禮貌問道:「還有旁人如此嗎?」
群青萬沒想到他問出這種話,驀地抬眼,眼波明亮鋒利,反問道:「難道你有旁人嗎?」
「我又不似娘子,裙下之臣頗多。如何拿蘇潤壞我名聲,你不是最知道嗎?」陸華亭笑笑,看向窗外的雨,「我陸華亭只有一妻,我不在乎她是什麼身份,不僅要日日陪在某身邊,死後還要葬在某的棺槨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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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棺槨運回長安花費數日。因天氣漸暖,屍首又泡過水,回來時,面目已經難辨。
燕王悲痛萬分,不僅哭迎棺槨,還在上朝時破例請求追封陸華亭為相國,又不顧宮規,在燕王府大操大辦。
種種失態景象,傳至宸明帝耳中,令他心中極為失望:「南楚邊境不穩,燕王不警醒國事,倒是一蹶不振。知道的以為是七郎沒了,不知道的,以為他死了妻兒。」
李煥從小沒心沒肺,也不知道他老子死的時候,他有沒有這麼悲痛欲絕。
如此一想,本就病重衰弱的宸明帝更添猜忌。
不久宮中又有流言紛飛,說李煥曾與陸華亭密謀奪宮,內宮的駐防皆安插為燕王府心腹,便是證據。現在人死了,李煥明白自己功敗垂成,他才會如此失態。
宸明帝聞言,沒有理會。只傳太子,讓李玹注意宮城的駐防,李玹諾諾應答。
待李玹從行宮回來,燕王和王妃便被禁足府上。至此,燕王失了聖心,整個宮城似乎已在太子掌控之中。
聽聞當夜燕王府晚宴中,燕王飲了一杯櫻桃酒,忽然吐血不止,不久又陷入昏迷。
蕭雲如想了辦法來到行宮,泣告宸明帝:「父皇,太子下毒要害三郎,東宮如此行事,定然意圖不軌。父皇,救救三郎!」
宸明帝聽見外面的吵鬧,心中難以平靜,卻只聽見韓妃攔在門外,以養病為由勸阻,蕭雲如哭著打道回府。
運送木材的車架仍在夜中一輛接一輛地駛入宮門。
門口的金吾衛站得緊繃,都似乎感覺到了宮中風聲鶴唳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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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之外,渠陽城內卻是滿城燈火。
天心月圓,男女接踵摩肩,喜氣洋洋,都是去河邊放燈的。
群青上一次逛民間燈節,還是兒時,被時玉鳴悄悄帶出來的。
水面上星星點點,皆是漂浮的河燈,二人逛到此處,看了一會,似乎沒有不放之理,群青便在攤位買了兩盞燈。
河燈有為死者安魂、為生者祈福之意,需在紙箋上以金墨寫下姓名,放在燈中。
陸華亭懸筆,寫得極快,待他折好之後一看,群青居然還沒寫完,且餘光瞥見他看來,以手遮擋,迅速折了起來。
「你到底寫了多少人?」他道。
群青不語。
「不能說是吧。」陸華亭微微一笑,「某忘了娘子盡信鬼神之事,說出來就不靈了。」
「某不信神靈,是以不為所困。」他說著,將折起的紙箋向她展開,上面只有三個字。
群青定定看著,心頭一顫。
那瑰麗的筆畫勾勒,是她與生俱來,卻幾乎被忘卻的姓名。
陸華亭將紙折起,接過燈:「你寫的那些人里,有某嗎?」
群青還是不語。
早知她如此,陸華亭也不再追問,只將兩盞燈送入水中。
群青看著陸華亭彎腰送燈,蹀躞帶上衣袍繃緊,勾勒出腰身,她伸出食指,輕輕地點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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