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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不過是李煥帳下幕僚,無人將他的話放在眼中。只有狷素見他神色有異,快步去了。

陸華亭無心與他們計較。驚呼中,他拔出匕首,在燭焰上一烤,眼也不眨地割開自己的右手手腕。

溫熱的鮮血,一滴一滴流入小娘子枯槁的唇中,將其點染得艷麗無雙。

背著藥箱的醫官緊隨其後,幾根銀針扎她手臂穴位之上:「這人已經在鬼門關了,幸得一點熱血喚回魂魄,只能靠針吊住命,明日要是再不活,那也是回天乏術了。」

陸華亭方才退到一旁,寬袖中滴落的鮮血,在地上綻出朵朵紅梅。他並不在意,只是看了幾眼。

幕僚皆有識人之術,這少女烏鬢有釵環,足下踩繡鞋,她身上原本穿的是件鵝黃色的宮裝,裙頭上繡著玉兔奔月,同楊芙一般,帶著嬌滴滴的味道。然而受此一劍,臉上為何沒有恐懼之色呢。

朔風把鹽粒般的雪花吹在了她濃黑的睫毛上。

陸華亭掩上了內室的觀門:「看好她,明日此時,我過來問話。」

……

其實,那才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第127章

雪飄時節, 千里外之外的北境戰場開戰。

消息傳回宮內,聖人憂心於戰事,無心享樂, 就連年節的也失去了往日的氛圍。

宮道上,宮人們的公服依稀還是舊年的樣式, 小內侍們低頭匆匆走向六尚各司, 頭頂上搖曳著被北風吹動的燈籠。新年就在這肅殺的氛圍中悄悄地掠過。

時任尚服局尚衣的朱馥珍,接過皇旨看了一眼, 就嘆了口氣:「內闈用度還真的縮減了一半。」

另一個女官道:「畢竟現下開戰,總要節衣縮食。」

「其實裁減用度也沒有什麼,難的是如何給各宮娘娘交代, 新年奴婢們沒有新衣也就算了, 若貴主們也覺得製衣寒酸,我們尚服局的差也不用當了。」

一片沉默道,有人說:「先前曾來當過幾次差的那位青娘子若是在就好了, 論節衣縮食,她最擅長了。可惜這麼好的娘子,被怎麼就被調到尚寢局去了。」

「群大人如今已經是三品,算高升了, 讓你『娘子』『娘子』地喊。」

傳旨的小內侍還立在門口, 聽女官們說話, 立直了身子, 輕聲提醒:「諸位大人別說了, 群大人馬上就到了。」

幾人聞言, 都一臉驚疑,朱馥疹立即起身向門口看,果見兩個人影浴光踏進門檻。

她的身姿本略有瘦削, 然而身上官服挺展,袖緣搭在雪白的手背上,便給人一絲不苟的潔淨之意。半片陽光落在她身上,照亮群青臉上幾分促狹笑意,白皙的臉,青黑的瞳仁,相比上次相見,竟添了明麗之色。

「群大人怎麼回來了?您的身體好些了麼?」女官們皆圍過來。她們皆知群青在尚書府養病之事,未料她這麼快便回來了。

「已好多了。」群青看看她們,「聖人已恩准我回六尚當值。我本是尚服局女官,尚寢局又長日無事,還是放心不下朱尚衣,便先請命聖人,暫領司衣之職,以紓國難。」

朱馥珍是個古板性子,聞言臉上漲得通紅,還沒想出應答,又被其他女官的聲音淹沒,只得閉上嘴。

「群司衣能來最好了。我等絕無背後說您是非的意思,實在是用度裁撤,不知如何應對,群大人更有經驗。」

論節儉,群青確實很擅長。是以被心直口快的女官這樣說,她表情未變,只在眾人指引下,看了看各宮的製衣,若蟬伴在她的旁邊。

蕭皇后自請裁減新衣,太后與太妃們也紛紛表態,但新衣尤其是大氅,是要在宮宴上給近臣看的,既要體現節儉,又不能寒酸,失了體面。

群青道:「庫中應該還有堆積的舊絹匹能用,清點過嗎?」

「早掘地三尺刨出來了。說起此事就來氣,司衣自看吧。」朱馥珍說著,讓女官抬來一隻木箱。

箱內堆積的紗絹綾羅還保持著舊楚時的鮮麗顏色,可惜上面已被蟲蛀得斑斑駁駁。群青提起一匹,只見一條一條的孔洞透光。

「這還是揀出來完整一些的一些的。」朱馥珍道,「我也想過用繡線加工,可這一匹到處都是蛀痕,若按原來的絲線悉心補齊,就是把尚儀局累死也未必得做得到毫無痕跡;若以金線縫補,這一條一條的就像長蟲一樣,實在難看。聽聞你曾為廢太子妃補衣,還請群大人設計一個圖案,能覆蓋到所有蛀痕。」

「這你未免為難我了。」群青看著那些蟲蛀道,「這蟲洞東一塊西一塊的毫無規律,什麼圖案能完整覆蓋這些孔洞,又要優美舒展與成衣相得益彰?就算有,金銀線難道不要錢?」

朱馥珍抿了下唇:「所以我早說過,這就是用不成了。就別打舊絹的主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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