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曾想封家這位少爺
良心不多,手段卻是漸長,久別重逢的第一面,就精準無誤地往她軟肋上頂了把刀。
可她姚月娥到底也不是被嚇大的。
先前逃出封府的時候,她就認真研習過大昭新法。於是姚月娥脖子一梗,頗有骨氣地回懟到,「大昭律法分明規定,夫外出兩年不歸,准予和離。我可是都親自讀過的,你休想唬我!」
封令鐸幾乎要被她這句理直氣壯地反駁給氣笑了。
敢情之前她溫柔曉意地纏著自己學字,還偏要用前朝法典,不是故意找藉口與自己親近,而是早就盤算著找法子棄他而去麼?!
虧他之前那麼耐心地對她,不僅教她讀書,還教她為人處事,可到頭來呢?
他手把手教給她的東西,竟都被她招呼到自己身上了!
心裡像是被猛地潑進一鍋滾油,先前一直壓著的火在此刻,霎時就撼天動地地燒了起來。
封令鐸的眉眼本就生得冷肅,如今再這麼驟然一沉,便讓人生出幾分驚心的惡寒。
他緩慢抬頭攫住姚月娥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既然你熟知律法,那你又可知,方才所誦的那條律法中,和離只是針對正妻。」
正妻,而非妾室。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對於姚月娥來說,卻像是隔著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被賣去封府之前,姚月娥就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姑姑說她能去封府做個妾都是祖上積德高攀。她知道封府的人看不起她,她也從不放在心上,只是如今親耳聽到這話從封令鐸口中說出來,到底感受還是兩樣。
對他來講,她不過是個十兩銀子買回去的物件。饒是重逢,他在意的也不是她彼時為什麼要走,而僅僅是憤怒她的離開,下了他封少爺的面子。
心裡有股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委屈的情緒在滋長,姚月娥低頭在腰間一陣瞎摸,倏爾才想起來,自己當下穿的是沐浴後的長袍,並沒有將錢袋帶在身上。
「怎麼?」對面的人語氣森涼,「想還我十兩銀子,一刀兩斷?」
被說中心事的姚月娥不吭聲,桃花眼憤怒地瞪他,一副恨不得將他飲血啖肉的樣子。
封令鐸也是這時才注意到,幾年不見,眼前之人似乎是長高了些,而浴袍貼身又沒有束縛,她身上那些屬於女子的特徵,霎時就顯得格外分明。
到底是久別重逢,封令鐸不想讓她覺得冒犯,便心情鬱郁地移開目光,卻冷不防瞥見她防備地拽緊了襟口。
呵……女扮男裝跟外男同吃同住不見她防備,跟他倒是孤男寡女、授受不親。
封令鐸握拳抵了抵眉心,真怕自己給她氣得當場就撅過去。偏生那人還火上澆油,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反正我就是你十兩銀子買來的玩物,蠟燭一吹,你找誰不一樣的?」
「姚月娥!!!」
封令鐸暴怒,沙場上磨礪出的殺伐在這一刻釋放,驚得姚月娥後退幾步,險些撞翻身後的屏風。
「你說這話的時候,良心不痛的嗎?我若將你視作玩物,你這些開窯的資本哪裡來的?我就將你捆在……」
話音戛然,之後的話封令鐸也實在是說不下去。
前朝不是沒有豢養禁臠的權貴,那些女子終身被囚於私宅後院,甚至鎖於床榻。莫說是價值不菲的賞賜,往往就連一口好些的吃食,都要靠拼命取悅家主才能獲得。
這女人的良心莫不是被狗吃了,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反正……我不跟你回去。」姚月娥聲如蚊蚋,語氣卻異常堅定,「我受夠了討好你、看你臉色的日子,我也受夠了被你娘嫌棄生不出兒子、被府里人處處針對的日子。」
「那現在呢?」封令鐸問:「你現在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他從腰間摸出那對和田玉鐲,「你變賣我給你的東西,就是為了過這種任人欺負的日子?」
「對!」姚月娥昂起頭,「我就是喜歡現在的日子!大家叫我東家,叫我師傅。」
不是封府人口中的「窮酸丫頭」和「賠錢貨」。
這一句姚月娥沒說,封令鐸自也不懂,只話鋒一轉,用一種近乎森冷的語氣問她,「那個齊猛是你什麼人?」
姚月娥怔忡,但看著桌案上的玉鐲很快便反應過來。
一不做二不休,這是個讓對方死心的好機會,姚月娥心頭一凜,言之鑿鑿地道:「他是我男人!」
封令鐸嗤笑出聲。
要不是見到姚月娥對他炸毛的樣子,這話他還能信幾分。如今聯想到有人告發她女扮男裝的事,再聽她這麼說,封令鐸若還能信,他就是蠢了。
「哦?」他挑眉,也不急著拆穿,「這麼說他一個大男人,不僅眼看你身受污名、陷於囹圄而袖手旁觀,竟還要靠你變賣首飾養活?姚月娥……」
封令鐸抬眸攫住眼前的人,語氣辛辣地反嗆,「你確定不要尋個大夫,來瞧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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