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說出這話,頓時又自慚形穢,後悔不已。
他其實最明白不過,以謝瑾的行事風格,怎麼可能為了一家榮辱而掀出這麼大的案子。
謝瑾雖淪為弄臣,思慮的還是朝堂大局;自己這個做皇帝的,卻還在為年少時的私人仇怨斤斤計較。
要是父皇還在世,聽到他們的這番爭辯,必定會對自己嗤之以鼻,然後在旁評議一句:高下立判。
可人越是心虛,就越是要百般辯解。
「……你要是經歷過朕從前所歷之事,你也會想殺了她!」
「我信。」謝瑾篤定地說。
裴珩愣了,「什麼?」
「若我是你,不,我本就是從前的你。」
謝瑾疲憊地呼出一口氣:「若我那樣長大,或許早已麻木不仁,連恨的力氣都沒了。」
一陣風起,拂亂了謝瑾烏黑昳麗的捲髮,霎時,世間萬千穠麗之色,不過都成了他溫和眼眸中的一絲點綴。
連枯葉都分外青睞,落在他的發梢。
裴珩下意識想抬手去摘葉,好在及時用理智制止了,手心鑽了一陣汗出來。
謝瑾沒有察覺,自己伸手取下了葉片,又正色道:「謝雲是忠烈之將,不應落得這樣的身後名,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出於天下公義,這案子都一定要重審。何況我答應了于震洲,他同意出征領兵的條件,就是為他的師兄謝雲翻案。」
裴珩回過神,「于震洲竟是為了這個?」
「于震洲這些年放浪形骸,正是因謝雲之死對朝廷失望透頂。可想而知,這世間還有多少有志之士因此避世不出,為謝雲翻案,是為了不辜負天下人心。」
謝瑾說著抿了抿唇,面色略沉:「不過我確實未考慮到皇上的感受,事已至此,你要是真氣不過,只好。」
裴珩眼神一變,牙尖又冒出冷氣,問:「只好什麼?」
謝瑾努力克制著不安和羞愧,將袖中之拳攥緊了緊,咬唇隱晦地說:「這兒,是弄月閣。」
裴珩黑著臉,氣得眼角隱隱抽動了兩下,直勾勾盯著謝瑾,生出了歹毒狠心,非要羞辱讓他難堪:「朕知道這是弄月閣,不如說直白點,你是什麼?」
「……弄臣。」
話音未落,謝瑾的手腕就被裴珩生猛卡住,拖進了屋內。
第15章 不疼
一回生二回熟,他們這次也沒比上次好到哪去。
兩人壓根沒有絲毫契合可言,也沒有撫摸與親吻,只有冷硬的手段與無趣的忍耐,然後懷揣著各異的心思逞凶斗惡。
謝瑾既沒有迎合,也沒有反抗。
還是出了好多血。
裴珩弄了很久才好,也不帶一分憐惜,起身後先脫了衣服,只顧著給自己清理擦汗。
他一回頭,才瞥見謝瑾的嘴角也出血了,唇珠都被染得殷紅,嗤問:「皇兄是啞巴了麼?」
謝瑾疲憊地趴在榻上,一時有些疑惑地看他。
「疼,怎麼不叫啊?」裴珩眼尾一勾,佯裝要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痕。
謝瑾擰眉,偏頭躲開他的手,面色冷淡:「……不疼。」
裴珩的掌心只抓到一縷捲曲的髮絲,不由一聲失笑:「真不疼啊?」
謝瑾難得有不甘服輸的時候,稍稍加重了語氣,重複道:「不、疼。」
裴珩的笑意更明了。
雖不願承認,可至此刻,早上堆積在他胸口的那股怒意已徹底煙消雲散。
「那你覺得舒服麼?」謝瑾忽也問了他一句。
裴珩對這個問題始料未及,浮出一絲尷尬,而後以一副極有經驗的姿態置評道:「兩個男人做這檔子事,能舒服到哪去?」
謝瑾聯想到自己方才的切身感受,淡淡說了聲「也是」。
裴珩得了他的認同,胸口反倒掠過了一陣不快意。
謝瑾見裴珩將衣服重新穿好要走,不及緩緩,就勉強稍直起身:「皇上,謝雲翻案一事……」
「朕不來插手。」
裴珩趁心裡還算爽快,輕言許諾,他繼續彎腰套靴,用薄情的口吻道:「本來皇兄與朕也不是一條道上的,與你籌謀的人是康懷壽。不過可別怪朕沒提醒,二十八年前靠踩著謝雲屍骨上位的那幫老東西,好幾個都還在朝中蹦躂,朕的相父便是頭一個,你想為謝雲洗刷罪名,他勢必第一個不答應。到時皇兄要是惹了麻煩,丟了命,可別搭上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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