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和謝瑾師生情厚,凡事皆為他著想籌謀,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還上心,怎麼可能放火燒審刑院?
這逆行倒施之舉,太不合常理。
裴珩指尖摩挲,面色凝重:「耿磐,你有幾分把握?」
耿磐面露難色,也不敢打包票,如實道:「不瞞皇上,確實還有疑點。可根據如今的線索指向,也就只能往這個方向查。這案子現已超出了原本的預期,所以微臣今日才急著想向皇上稟明。還望皇上明示,是否要繼續往下查?」
裴珩思量權衡之間,忽想通了什麼。
他驀的冷笑一聲,目光忽漸漸變得玩味起來:「查啊,為什麼不查?」
耿磐也沒意料他會是這反應。
裴珩:「該怎麼查就怎麼查,不必懼怕真相,大不了朕給你兜著。」
裴珩自知自己不是百官心中合格的皇帝,故而從不奢求得到身邊人的忠心和真心,早也都習慣了。
可設若審刑院這把火真是康懷壽讓人放的——
那麼謝瑾到頭來就會發現,自己所敬仰愛戴的老師,也是個草菅人命、兩面三刀的偽君子。
該多有意思。
要是謝瑾今後真沒了康懷壽作依仗,從此之後,只需將他困在深宮,那麼他在這世上能依靠之人,便也剩下自己了。
那就更有意思了……
「是,微臣領命!」
裴珩目光一深,又叮囑道:「不過你謹慎些,切莫走漏風聲。別讓康懷壽察覺,更別讓謝瑾知道。」
第31章 剝蟹
翌日, 碧空天晴如洗。
建康城仿佛一夜之間入了夏,滿城綠意盎然,連前兩日城中動亂肅殺的氣氛, 轉眼都被江南的旖旎之景給粉飾了。
相府向來門庭若市, 今日又是司徒釗五十大壽, 府中往來的賓客更是絡繹不絕。
鍍金寶蓋馬車還未停下,裴珩先挑簾往街上看了眼,幽幽感慨道:「朕這相父是有幾分能耐的,南黨近來被抓了那麼多人, 竟還能這麼熱鬧。」
謝瑾坐在旁邊, 淡淡道:「風聲越緊, 他越得大操大辦,才好掩人耳目。」
裴珩瞥了眼他尚有幾分虛浮的臉色, 不由勾唇一笑:「皇兄不妨先想想, 等會兒到了相府見那麼多人,自己要怎麼掩人耳目。」
謝瑾眉心一低,悶聲沒理他的挑逗。
不多時,裴珩就先跳下了車, 一排太監各抱著一摞賀禮緊隨其後, 給足了他的相父排面。
一開口,他又是春風滿面:「相父大壽,福壽康寧啊。」
司徒釗正在門前忙著迎八方賓客, 見是裴珩,立馬熱情上前, 感激涕零起來:「老臣多謝皇上!」
見他要跪,裴珩也裝模作樣,露出幾分惶恐的笑來:「相父快快請起, 今日是相父壽宴,不必多禮,朕就是來蹭酒湊熱鬧的,哦對,還帶了個人來——」
正說著,就有一人從那御駕上走了下來。
眾人皆愕,司徒釗見是謝瑾,臉色微妙地一變,隨即開懷暢笑:「瑾殿下,稀客啊!」
謝瑾與司徒釗沒有私交,他這也是頭一回來相府。
他餘光暗打量了眼氣派富麗的相府大門,而後不動聲色走了上前,朝司徒釗溫聲作揖:「見過司徒丞相,在下今日不請自來,還望丞相莫怪。」
他面色從容不迫,言談亦如清風幾許。
除了腳下行動變緩,腰僵直了幾許,旁人或許根本察覺不出他有何異樣。
只有裴珩細細留意著謝瑾的一舉一動,人群之中,窺出一些只有他們彼此間知道的破綻來。
心照不宣。
司徒釗捋胡大度笑道:「瑾殿下這是哪的話,殿下能來,相府自是蓬蓽生輝,快快請進——」
……
相府正廳。
還未開宴,謝瑾自覺選了一旁靠後的位置,剛一坐下,他的後頸就被裴珩藏在袖中的手狠捏了下:「誰讓你坐這了?」
謝瑾一個激靈,還有些癢。
可他生怕被人發現,也忍耐著沒動彈,輕呼出口氣道:「以我今時的身份,上座實為逾矩。」
他不喜出風頭。
今日隨裴珩來相府,本是為了打探消息,也不想太引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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