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釗先不屑與刑部這幫人計較, 甩袖要走,就見司徒爍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 六神無主般地沖了過來:「父親!父親,您總算出來了——」
司徒釗沒好氣地瞪道:「多大點事,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司徒爍的愁容擰巴得像根胖麻花:「父親有所不知, 趁您這兩日在刑部,譚瑛那毒婦居然勾搭上了謝瑾!眼下……全亂套了!」
「什麼?」司徒釗一震,險些沒站穩:「她做了什麼!」
司徒爍氣喘吁吁:「她不知天高地厚,今日竟敢去了長昭殿,當著皇上和百官的面,公然指認您早年間盜用文章拜帖入仕,還說您貪贓枉法、貨賄公行……北黨那幫人便趁機造謠,說您是欺世盜名之徒,難當一國之相重任!父親……」
「她、她是不是瘋了?!」
司徒釗氣血上涌,咬牙逼出這幾個字。
可他沒敢說出口,這實則是他心頭多年來的憂患。
他當年拋棄髮妻,費盡心思騙娶比自己小十多歲的譚瑛,只因她是前丞相譚閔之女,對自己的仕途大有裨益。
可他後來拼命藏著她,無非又是嫉妒她的才華,她一介女流,事事比自己有主見,文章篇篇作得比自己好。
連當年令他在南方文壇名聲大噪的幾篇詩文,皆是出自她的手筆。
自他登上相位後,便益發怕被人知道,自己這堂堂丞相起勢出名,靠得竟是家中一個女人!
「父親,現今該如何是好……皇上雖還未說什麼,可南黨中已有官員要與您劃清界限,這節骨眼上,要是謝雲的舊案再壓下來……」
司徒爍眼底也滋生出恨意:「說到底皆是那謝瑾幹的好事!當日孩兒便不該讓他輕易離了相府!」
司徒釗當下如雷轟頂、氣急敗壞,哪還有心思考慮這些?
他只恨不得殺了她!
……
「譚瑛!!」
譚瑛正在屋內收拾行囊,便聽得司徒釗從外頭氣沖沖地回來了。
司徒釗正要踏進房門要找她算帳,可還未踏入,殿前司的佩劍就擋在了他的下巴上:「丞相大人,吾等奉命隨護譚夫人左右,還請您離她和小少爺三丈之外遠——」
謝瑾早有準備。
怕譚瑛出宮後會受司徒父子遷怒,有性命之虞,便向裴珩討了殿前司的幾名侍衛,隨身保護她。
司徒釗看向泛著冷光的劍刃,硬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惡盯著房內的譚瑛狠狠罵道:「你可真是找了個好靠山!謝瑾他到底許諾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不守婦道,枉顧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惡意污衊本相!」
譚瑛再懶得再逢迎討好,此時也沒有一滴眼淚可落,淡漠理智中透著一絲悲憫之情:「並非是幫誰,老爺心中應當明白,我與老爺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我年少懵懂,才一朝踏錯,如今不過是各歸其位罷了。」
她一身輕裝沒帶多少細軟,又去抱起孩子:「和離書我已替老爺擬好,金銀田產我分文不拿,我只想帶走燦兒,還望老爺好聚好散,前程坦蕩。」
「鶯鶯啊鶯鶯,好一個前程坦蕩……本相半生的心血一朝毀於你手,你撂了攤子就想走?」
譚瑛心頭掠過淡淡的悲哀,忍不住糾正道:「鶯鶯並非我原本的字,父親在我及笄時為我取過表字,乃喚瓊珠。」
本非籠中鳥,是為蒙塵珠。
「你……!」司徒釗氣得無話可說,還未明白她這兩句話里的深意,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抱著孩子,在殿前司的護送下離開了相府。
……
馬車從相府駛出,最後穿過半個建康城,停在了東堤碼頭。從建康往東邊而行的船隻,都會暫時停泊在此地。
陰風晦朔,吹得岸邊的船隻一陣飄搖,益發襯得四周行人匆匆,遊子失意。
司徒燦已趴在譚瑛的肩上熟睡,她小心翼翼抱著孩子下了馬車,正欲登船,就在碼頭的一側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微微驚愕:「皇……」
裴珩與謝瑾都帶著帷帽,遮住了面容,打扮得如同路人。可因他們二人生得高挑,又氣度不凡,在人群中還是很扎眼,譚瑛一眼就認了出來。
謝瑾先上前一揖:「夫人此行是打算去哪兒?」
譚瑛將孩子先放回了車上,而後福身答道:「打算回臨安老家。父母雙親俱已不在,不過尚留了幾畝薄田在,可圖謀生計。」
「臨安的確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聽聞從前譚相便是在臨安求的學,成了一代賢相。」謝瑾又溫聲道:「可夫人為何如此著急離開建康?」
譚瑛無奈一笑:「今日長昭殿上,我已將我所知道的都說了,證據也都一一呈交。我已與司徒釗和離,離了司徒府,建康城中沒有我們娘倆的落腳之地,只能先回老家,再做打算了。」
裴珩在旁冷不丁地說了句:「沒了司徒府,還可以有譚府。偌大一個建康,不至於沒有落腳之地。」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