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有此事……」
「北朔人殺我妻女雙親,害得我家破人亡!他們天生殘暴不仁,謝瑾身上若真留著北朔人的血,便是異族,便也該死!」
「是啊,若不是他,當今皇上又豈會在外流落十五年,還險些慘死!沒準,這也是北朔人的陰謀詭計!」
「……」
謝瑾雖未聽見那些人是用何等惡意揣測自己的,可卻親眼見到了他們那嫌惡痛恨的眼神,如千萬根針芒,難以忽視。
他心頭頓時壓了一塊巨石,指尖微僵,便先將車簾放下了。
裴珩此時也瞥了眼窗外,留意到謝瑾難堪蒼白的臉色,恍然一頓,心猛然也如針扎般刺痛。
他難以冷靜處之,嘴角微沉,厲聲道:「傳令下去,若有人膽敢在建康再傳唱那首歌謠,或隨意議論皇兄身世者,無論老少,一律格殺——」
「不可——」
謝瑾稍回神,忙肅聲勸阻:「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悠悠之口堵不住,若是大開殺戒,更容易招來禍端。大雍朝廷好不容易穩定民心,皇上切不可因我一人,壞了大局。」
裴珩聽言,胸中憋著一口氣無法發作。
聖怒之下,那兩官員面面相覷,也不知該如何辦。
謝瑾看了他們一眼,沉聲作主道:「兩位大人辛苦,方才兩句不過是皇上戲言而已,不必當真。」
裴珩雖一腔憤懣不甘,可也眼神不耐示意,讓他們聽謝瑾所言,先行退下。
待人走後,車內又只剩下裴珩與謝瑾兩人。
謝瑾面上雖一如既往沉著平靜,可他從未有過如此害怕的時刻。
他一時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怕是什麼。
是怕自己生父真是北朔人,自己是異族之子?
是怕遭世人的唾棄指責,辜負眾人期待?
還是,怕裴珩會就此捨棄自己……
他還未釐清思緒,裴珩溫熱的大掌就覆了過來——
「哥,別怕。」
謝瑾微微一愣,不知自己的恐懼,如何就被他輕易看穿了。
裴珩分明自己還未徹底冷靜,便想安撫謝瑾:「有朕在,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謝瑾擰眉望著裴珩,默了默,忽鼓起勇氣對他發問:「阿珩,我是麼?」
裴珩微凜片刻,明知故問:「是什麼……?」
「我是母親與北朔人所生的麼?」
裴珩笑了起來,用了全身力氣,才克制著自己五官神情不露出分毫破綻:「別多想,分明是北朔人見你這一年在朝中大刀闊斧改制,又在滿洲立了功,因此記恨你,才想要給你攀扯那些莫名其妙的惡名,拉你下水罷了。」
「真不是?」
「嗯,當然不是。」
「那你當日為何讓我束髮?」謝瑾不由將一些端倪聯繫了起來。
裴珩手心當即有汗滲出,故作無恙地先抽回了手,笑了笑說:「朕說過,朕只是不想讓別人看你披髮的樣子而已。朕心胸偏狹,想獨占你。」
謝瑾眉心低垂,目光閃爍,緩緩呼出一口氣:「倘若,我真是北朔人的血脈呢?皇上還會如此麼?」
答案其實早已不言而喻。
他會。
他一直會。
「朕——」
裴珩為了不讓謝瑾察覺出什麼,將斬釘截鐵的話先咽了回去,假裝深思熟慮片刻,才對謝瑾認真說道:「朕對皇兄,矢志不渝。」
第88章 書院
一路舟車勞頓, 謝瑾回宮之後,便順理成章在陵陽殿歇下了。
是夜,裴珩陪他先睡了會兒, 待人熟睡安然, 輕輕在那額前落下一吻, 便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床榻。
夜涼如水,殿前司護衛領著一名年輕御醫,已在書房恭候已久。
「臣等參見皇上。」
裴珩大步流星,還未坐下, 便雷厲風行道:「謝茹到哪了?」
「回皇上, 謝夫人前日已啟程離開越州, 不出意外的話,馬車五日內便可抵達建康。」
裴珩冷冷頷首, 又瞟了眼那御醫。
護衛忙介紹道:「皇上, 這位便是沈良沈御醫了。」
裴珩「嗯」了聲,沒正眼看人,話間盡顯威嚴冷酷:「朕聽聞,你精通藥理, 還懂得許多老御醫都不擅長的製藥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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