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們之間該有信任。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不問。」紀一舟語氣平和,手指卻微微攥緊,指節被捏得泛白。
「信任……」陸歲寒重複了一遍,話里隱隱有了嘲弄的意味。
可他要的不是信任,他要的是在乎。
有哪一對戀人會同他和紀一舟一般生疏?
「一舟,」陸歲寒語氣複雜,「……白天有人看見你和鄭光堯在香韻樓聽戲。」
「是,」紀一舟未否認,「想避開與白水幫的鬥爭,從海會手中奪得西灣航路的地圖,必須先拖住……」
話只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一舟!」
陸歲寒並不關心紀一舟所謂的理由,他只在乎他們做了什麼。
他攥緊拳頭,一字一字道:「……鄭光堯想得到你。」
「他永遠都得不到。」紀一舟語氣淡淡,似成竹在握。
「那我呢?」陸歲寒直視著他,態度突然變得咄咄逼人,「對你來說,我也是一樣嗎?」
紀一舟眉頭輕蹙,低冷的眉眼間終於有了不一樣的神色:「這怎能相提並論?」
陸歲寒垂眸,眼底一片濃重的墨色:「你前日剛與我去茶社品茶,今日便可同他去戲樓聽戲,你待他和待我,有區別嗎?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卻連被我碰一下都會下意識迴避……」
多年隱忍的愛意在這一刻悉數爆發,陸歲寒只覺得內心一陣激盪,無法忍受淡漠到幾近涼薄的客套,呼吸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手指突然間扯開了紀一舟身上的衣扣。
「歲寒!」
紀一舟大驚失色,陸歲寒動作停頓了幾秒,緊接著便更肆無忌憚入侵獨自己渴望已久的領地。
「歲寒,」紀一舟咬緊下唇,竭力維持最後一絲自尊心,「你喝多了……」
陸歲寒不語,執著地想要除去橫於他們之間的所有隔閡。除不去心裡的那一道,便只能讓肉.體親密。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目光掃見紀一舟桌角堆放的書信,只要仔細端詳,便會知道每一封都是他被珍惜的證明。
但他已不願去辨認。
此時此刻,他只想得到紀一舟。
紀一舟終於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容忍這令人羞赧的親密。
隱約之間,他似乎聽見陸歲寒問他:「一舟,你真的愛過我嗎?」
一遍又一遍,在與他確認。
而他只能回以身體的臣服,消去埋藏在陸歲寒心底的不安。
油燈跌落在地,他被無孔不入的黑暗包裹住全身,難以抵擋欺騙勾織成的心魔,只有依靠肌膚相親的狂熱來勉強維繫心底最後一絲溫情。
紀一舟向來孤高,哪怕行親密之事也習慣了隱忍。
是夜陸歲寒與他纏綿整夜,雖不由得他叫停,卻也竭盡全力予他溫柔,讓他在這煎熬的情事裡體嘗到一絲釋放壓抑的快感。
是疼惜。
卻叫紀一舟感到無比陌生。
……
……
「卡!」
一場張力十足的親密戲,讓在場所有人都不得不為紀斐言的演技折服。
「剛剛那段真的一點表演痕跡都沒有……」
「能接住聞老師戲的人可不多。」
「這段親密戲簡直澀得我心跳加速……」
在剛才的那段床戲裡,紀一舟看似被強制,卻在陸歲寒的侵犯下步步放開底限,不容玷污的高嶺之花被拉下神壇,沾染上世俗的欲望,強烈的自尊心被迫撕開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疤。
紀斐言既演出了紀一舟對戀人獻祭一般的病態愛意,又保留了他強烈的自尊心,兩種矛盾的心態交織在一起,情緒層疊起伏,對角色心理變化的把控能力絲毫不輸聞熾。
完全旗鼓相當的表演。
而紀斐言,卻只是一個新人。
「非常好,」秦煜時注視著監視器里的回放片段,語氣里不乏對紀斐言的欣賞,「休息一下,各部門調整,一刻鐘後拍下一場。」
紀斐言沉默不語,將手臂擋在額頭,遮擋住一半的光線。
眼前的畫面漸漸分裂成碎片,重新拼湊起來,復歸了嘈雜的現實世界。
存在於身體的另一個靈魂消失於臆想之中。
紀斐言從床上坐起,神色分外冷淡,和剛才演戲時判若兩人。
「想不到你還挺會演的,」聞熾挑了挑眉,語氣玩味,「看來先前我對你聲音太大了一點,我為我的偏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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