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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許是瞧見光亮,深夜踏雪披衣而來,手掌因夜風而凍得冰涼,卻不顧自己蒼白的面色,而是問清原委後溫聲撫慰她了許久。

那夜暮色低垂,白爐子的火光映著他分外清俊的面孔,直至她再度沉沉睡去。

他也會喚她去書房對弈,阮窈自認棋品算不得好,棋藝還尚可,往往苦想一番,也能下出頗為亮眼的一步。然而每每到了後半段,卻總被他春風化雨的棋勢逐漸逼殺得退避三舍。

她想起阿兄過往所說,正如善戰者無名,善弈之人亦是如此,對手若毫無還手之力,就根本無需所謂的妙手。

想到這裡,阮窈便不願再下了。

嚴靈院很大,後院最深處甚至還建有一座佛塔,只是看起來荒廢了許久,門上還落了把大鎖。

其餘的宅院,則多多少少能瞧出曾有女子長居過的痕跡,她有時實在無趣,也曾抽絲剝繭地細細探尋,好奇裴璋的母親是一位怎樣的人。

她似乎篤信佛學,在許多經書上都留有字跡娟秀的註解。且**花草,宅院裡甚至還建有一座帶溫室的花房,只是曾經栽育的種種花草早已枯敗得不成樣子。

阮窈常常在花房中待著,繼而又發現了花架上的許多花種。她整日閒來無事,沉默著搗鼓一番,大多數花種竟也並未腐壞,便為花而忙起來。

裴璋並不攔著她,無事時還曾來過花房,見她正為一盆香櫞的枯敗所苦惱,遂也多看了幾眼,隨後又淡聲點撥了幾句。

她依照他說的法子來辦,果真醫好了花。

裴璋就像是一個生而就被上天眷顧的人,想要做的大多事,往往輕而易舉就能習得。

種花如此,為她編發如此,床笫之事如此,而困住她……亦是如此。

雪停之後,別院有侍女下山採買物件。

她次日午後再回嚴靈院時,手上還攜著數種供花。

「是廟裡辦水陸法會嗎?」阮窈恰好遇上了她,不經意問了句。

「娘子好眼力,」這侍女笑答。

阮窈也淺淺一笑,再未多說什麼。

回到臥房中,侍女便忙著去拾掇薰爐旁正烘著的衣裙。

山上冷潮,一應衣衫都要用火爐細細烘薰。這薰爐中還添了某種幽微的香料,雖說味道淺淡,可日復一日地熏著,阮窈件件裙衫都蘊上了這股襲人的暗香。

她一聲不吭,由著侍女為自己換好衣裙。

今日是裴璋的生辰,他早前便告知了她,會攜她去山尖上的小亭烤肉。

阮窈神色如常,心裡卻覺著有幾分可笑。

像他這樣的人,定然不會喜愛烤肉此舉,許是因著她曾與他講過自己少時隨阿兄烤肉之事,故而想要哄一哄她罷了。

這便像是,將一條本該活於江河湖海中的游魚,捕至自己的掌心中,再想著法子堆砌上假山、假石。

待髮髻梳好,阮窈忽地想起一事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我的竹鐲呢……」她蹙起眉,低聲說道。

侍女也愣了愣,遲疑著道:「似乎昨日便不曾見過了,娘子是將鐲子落到何處了嗎?」

阮窈細細思忖過後,咬了咬唇瓣,「似乎是落在花房了……勞你托人去尋一尋,這竹鐲是公子所贈,萬不能丟。」

「是。」侍女連忙應了。

見她轉身出去尋人了,阮窈才提起裙角,快步走至床榻旁牆上的掛畫前。

她踮著腳,抬手掀開掛畫的一角,畫後那面牆上赫然有一個形狀怪異的小洞,像是被人用什麼物件給全無章法地鑿空了一塊。

阮窈摸索了一會兒,再放下畫卷時,掌中正攥著什麼。

她小心地將物什藏於袖中,這才理了理鬢邊髮絲,若無其事地又走了出去。

第50章 歡心他是在嘗試著討得她的歡心嗎?……

時氣嚴寒,大雪紛紛揚揚落了幾日方止,天地間一片昏暗。

祁雲一下馬車便裹緊了外衣,本想要咒罵兩句天氣,話剛到嘴邊,就被呼嘯的北風給縮了回去,化作一聲幽幽長嘆。

阮窈的伯父阮旭從前官拜校尉,在洛陽本該有一份好前途,誰想幾年前因公職而傷了腿,而後才被調任到了弘農郡。

她是商戶女出身,在阮旭眼中,本是不配為弟妻的。只是從前的夫人性情良善,病逝之前曾為此出言相托,而那外室也始終不肯隨著自己夫君回府,正妻之位,這才不情不願地落到了祁雲身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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