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就那麼直挺挺地坐在他的面前,從雙眼中溢出的憤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生生吞噬:「你把我當什麼了,邊子濯?你恨我厭我這麼多年,將我當狗一樣拴著,現在又說這些做什麼?如果你是為了愛鴻景帝,那就把我當做工具就好了!如果你是為了泄憤,那就不要考慮我的感受!如今做出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還說什麼幫我……?」
姜離面目猙獰:「你若真要幫我,倒不如說你恨死了我!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恨不得拆骨啖肉!好讓我徹底死心!」
邊子濯渾身劇顫:「……姜離?」
姜離此時此刻哪裡還聽得進去他講話,幾乎是聲嘶力竭般地:「你倒不如一直為了愛鴻景帝而恨我,這樣不是很好嗎!!!」
此話一出,屋內登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姜離弓著身子坐在床上,他低著頭,微微喘著氣,烏黑的髮絲垂落在被褥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著——他已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哭的,他像是將憋在心裡多年的感情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破罐子破摔之後,便是長久的悲哀與絕望,他不顧一切地痛哭著,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邊子濯渾身直立,他站在姜離的床邊,雙腿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牢牢困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邊子濯艱澀地開了口:「你好好休息罷。」
他說完,便僵硬地轉過身,抬著比巨石還沉重的步伐,緩緩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姜離忽然叫住了他,哽咽著問道:「邊子濯,如果我長得與鴻景帝不是那麼像,是不是我就不會遭這麼多罪?」
邊子濯身子頓了頓,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頭,只在片刻的沉默後,重新走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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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一事,很快便落了定論。
也不知道邊子濯是怎麼運作的,最後呈現出來的信息是,王進海潛逃墜崖後,姜離遭到了伏擊,命懸一線時被前往瞿都的商賈救下。
自然而然地,姜回雁將這件事完全怪在了文官一黨的頭上,一連著好幾日上朝,都向大理寺施壓,定要他們去查到底是誰伏擊的姜離。
馮柒成功走馬上任,留在了兩浙,為姜黨運作鹽稅油水。作為此次斬殺王進海的大功臣,姜離自是得到了姜回雁的不少封賞,美其名曰是對心腹之臣的關愛和照顧,實則是對姜離此次行動的肯定。
封賞大張旗鼓地由談明送到了姜離的府上,向外界展現太后對姜離的厚愛時,也讓管叔伯對姜離的忌憚怨恨更深,有了這個把柄,姜離自此徹底被姜回雁綁在了姜黨這條大船之上。
「這個是城北的王氏糖人、這個是壽延街的糖葫蘆和桂花酥……」明德帝小小的個子,站在姜離的床邊,一點點將包裹裡帶來的東西鋪在床上:「還有這個,前門兒那賣的炸圓子,於德瑞說排了一個時辰的隊呢!」
張哲在一旁道:「哎喲我的皇上哎,姜指揮使這大病還沒愈呢,吃不了這些甜食和油食,況且他現在服著藥呢,這些吃多了藥性相衝,對身子不好。」
明德帝聽罷轉頭看向張哲,一張小臉皺在一起,道:「為什麼不能吃?那你給離哥哥開些不相衝的藥不就好了?」
張哲抹了把汗:「皇上……這……」
靠在床頭的姜離忍不住笑了笑,沖明德帝道:「皇上,別為難張太醫了,微臣現下還未好全,沒什麼食慾的,不如你吃了罷。」
明德帝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不行!這可是朕好不容易才讓於德瑞買來的,專門給離哥哥買的。」
「那微臣就送給皇上吃可好?」姜離聲音溫柔:「微臣記得皇上最喜歡吃炸圓子和糖葫蘆了。」
小孩子總是最經不起誘惑的,姜離既然這般說了,他又推脫了幾次,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端了盤子,坐在姜離床邊喜滋滋地吃了起來。張哲見明德帝不鬧了,也放心地收拾了藥箱子,給他二人留了聊天的。
「皇上最近溫書可好?」姜離問道。
「都好,蘊兒最近在學《論語》和《春秋》,管老還誇我文章背的又快又好呢。」
「那就好。」姜離道:「對了,微臣怎麼聽說,皇上最近沒有上朝?」
明德帝聽罷抿了抿唇,尷尬地撓了撓頭,苦笑了一聲道:「太后說,朕現在應該認真讀書,上朝這種事,會影響到朕……」
姜離眉毛微微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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