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崇君……真是崇君。」
短暫嚇暈的少年艱難醒了過來,哆哆嗦嗦地擠做一團,像是寒風中瑟瑟發抖挨在一起取暖的鳥崽糰子。
離長生偏頭看他們。
少年們:「啊——!」
看一眼,抖一下。
還挺好玩。
離長生好像天生就對這些意氣風發的小崽子們有縱容之心,也沒再繼續嚇他們,神態自若地抬步就走。
看起來就像是尋常靈傀,只循著生前的習慣行動。
少年們面面相覷,艱難放下心來。
「我、咳,我就說吧,靈傀怎麼會有神智呢。」
「聽說崇君在問道學宮任教多年,叫『乖孩子』也是習慣本能。」
「太好了。」
幾個乖孩子安慰好自己,沉默半天又看向不遠處正在湖面小橋上緩步而行的身影。
「度上衡」對他們而言只在書籍上看到過,幾人驚恐消退後,初生牛犢不怕虎,又開始蠢蠢欲動。
「咳,靈傀……應該也和生前長相相同吧。」
這話一出,眾人哆嗦了下,吞咽了下口水。
「……未免太膽大妄為了。」
「這有什麼?聽說崇君是問道學宮最為隨和的師長,即使未及格也從不處罰學生,我叔叔說,只要豁出去臉面賣賣可憐,崇君心軟,幾乎有求必應。」
「我怎麼聽說崇君愛用戒尺抽人?」
「胡言亂語!那定是謠傳!」
幾個少年幾乎忘了剛才還在找出路,滿腦子都是「崇君到底長啥樣啊太好奇了」。
唧唧哇哇半天,還是好奇心占據了上風,紛紛爬起來去追崇君靈傀。
離長生從湖面的小橋走過,烏髮和白金法袍曳地。
他心想這衣袍除了裝高深莫測難道就不怕拖地弄髒嗎。
崇君這身裝束太具神性,離長生猶豫半晌也做不出來把長發挽起來、伸手拎著裾袍行走的做派來。
太損壞「崇君」形象了。
離長生嘗試著想從水中倒影看面紗下那張臉,掀開卻只是一片霧似的模糊,只能作罷。
崇君靈傀散發著金色暖光信步閒庭。
離長生對四周一切一無所知,「疑似崇君轉世」這個結論有點讓他本能排斥,下意識想尋熟悉的人。
在半個澹臺府轉了半圈,魚青簡走吉章闕半個沒見著,就連陰魂不散的封諱也沒有蹤影。
不過繞到後院處,卻發現那本該塌成廢墟的祠堂穩穩佇立在那,護門靈和脊獸消失不見,裡面冒出香火的氣息。
離長生猶豫了下,抬步走進去。
祠堂中香燭灼燒,供奉著最中央潺潺湧出清水的泉眼。
整個澹臺府所有人的功德皆被吸納到這汪水中,離長生蹙眉看著。
忽然,「崇君?」
離長生一愣,側過身望去。
那隻大厄化成的孩子正站在門口處,漂亮的眼眸眼巴巴望著他,左眼的金紋被燭火倒映出細碎的光芒,恍如螢火。
他臉上皆是憧憬,迎著離長生的目光小跑過來。
離長生下意識後退,後面卻是祭祀的泉水,後腰抵在欄杆上,退無可退。
那孩子詭異得很,好似時光從他身上匆匆流逝,伴隨著一步又一步而在漸漸長大,最開始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在小跑的七步之內身形一寸寸拉長。
等走至離長生面前時,已化為個身著黑袍的少年。
離長生眼眸一顫。
大厄孩子模樣時,只有雙眼像封諱。
可如今長成少年模樣,整個五官越來越像,若再長大幾歲,幾乎和封殿主冷峻的面容一模一樣。
「你……」離長生定了定神,「你和封諱……是什麼關係?」
少年不明所以,無辜地說:「這不是您最喜歡的模樣嗎?」
離長生:「什……」
仔細一看,這張臉的確好看。
不對。
離長生眉頭緊蹙,見這大厄似乎有神智,能交流,耐著性子問。
「是你在奪他們的功德?」
「是我啊。」少年直接承認了,「祈願成真,功德換之。澹臺淙想要南沅城百姓不受乾旱之苦,便以自己的功德供奉我。但這麼些年功德早就吃沒啦,他又不願我吃南沅百姓的功德,我只好吃其他人的。」
離長生不喜歡將害人行徑說得如此輕飄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明明能掠奪無數人的功德,可少年卻好像被這一句話問得傷透了心,眼圈一紅,淚水啪嗒啪嗒流了下來。
離長生:「?」
哭什麼?
這張臉哭起來的確令離長生有保護欲,只是知曉此人是掠人功德的大厄,離長生半點憐惜沒有,只覺得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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