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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吉後背出的刺青像是活物似的不斷動著,詭異地化為一個虛幻人形從走吉後背一寸寸地撕下來。

在花簇瘋長的剎那,刺青化為虛幻的人,五官眉眼和走吉一般無二,只是卻平添一股森寒的陰詭之氣。

走吉茫然地坐在那,仰頭注視著那個虛幻的影子。

那影子身形如霧,輕柔地飄過來,冰涼的雙手輕輕捧住走吉的側臉,笑著道:「真是個小廢物。」

走吉看著和她一般無二的臉,呆愣半晌,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那人道:「既然怕,就閉眼。」

走吉想也不想,聽話地閉上眼睛。

虛幻的人形身著一身血染成的詭異黑袍,抬手看也不看地一揮,無數吸血的藤蔓拔地而起,只是頃刻便長滿整個並蒂谷,將四隻蟲子像是鎖鏈般交纏。

女人垂下的手像是利爪般,指甲丹蔻般染著黑色,她輕輕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遮天蔽日的藤蔓一動,頃刻間將攀爬上的所有活物吸取生機。

只是剎那間,四隻蟲子憑空消失,剩下一團厄的靈力浮在半空。

等走吉再次睜開眼睛,那如霧似的人形已經消失,重新回到她背上的刺青上。

走吉愣怔在廢墟中,茫然地摸著側臉,感受著好像還沒散去的溫度。

一道半透明靈力包裹著飄浮半空妄圖逃竄的厄靈,將其困住緩緩落到封諱手中。

離長生從半空落下,快步走向廢墟中的走吉:「傷到了嗎?」

走吉如夢初醒,迷茫地搖搖頭。

整個並蒂谷的藤蔓一寸寸縮回,重新爬回走吉的背上,扭曲成一件長滿花簇的衣袍垂曳而下。

她扶著刀站起身,看向四周:「蟲死了?」

封諱托著掌心的圓球顛了兩下,淡淡道:「嗯。」

走吉悶咳了一聲,問:「那為什麼還沒有人來參拜我?」

封諱:「……」

見她還惦記著這個就知道人沒事,離長生看了看她後頸處隱約露出的刺青,猶豫著道:「那是?」

走吉「哦」了聲:「我阿姐。」

離長生一怔。

「我只在小時候見過她一次。」走吉道,「時間間隔太遠,我還以為是幻想出來的,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存在。」

並蒂穀人人都道她在娘胎中吞噬的親生姊妹,在她出生後便不等雪玉京的崇君到來便將人扔去了亂墳崗。

尋常孩童在亂墳崗中根本活不了多久,走吉卻生來鬼軀,無意識地在亂墳崗中藤蔓紮根,吞噬著四周的孤魂野鬼。

想來也有她阿姐的功勞。

這些年走吉在渡厄司打遍天下無敵手,還從未遇到過殃及性命的危險,這還是頭一回。

離長生見走吉有主意,也沒多問。

往常渡厄後,會有魚青簡或裴烏斜來善後,這次兩人都沒來,走吉又是個不善言辭的,只好離長生自己來。

並蒂谷被超度了厄靈,免除一番滅頂之災,谷中人自然感恩戴德,忙不迭前來道謝。

離長生笑著道:「我並沒有怎麼出力,此番最大的功勞是我們渡厄司的走吉大人。」

走吉站在一邊彬彬有禮地頷首,表示正是本大人啊。

藺裘臉色隱約有些變化,好半晌才無聲吐出一口氣,伸手合攏,朝著走吉行了禮:「多謝走吉大人出手相救,並蒂谷感恩戴德。」

走吉微微一怔。

這是並蒂谷的人第一次承認她這個名字。

之前總是「晦氣」「晦氣的東西」地叫。

藺裘在並蒂谷身份不低,見她都出言道謝,圍在四周怯怯看著的眾人面面相覷,也稀稀拉拉跟著道謝。

「多謝走吉大人。」

走吉歪著頭聽著這些讚嘆,不知怎麼忽然就笑了出來。

她一甩衣袍,帶著刀大笑著揚長而去。

並蒂谷的不少人臉色難看,將走吉的笑聲認為是小人得意。

離長生卻看出來,走吉笑並非是因為之前痛恨她的人向她道謝,而是終於看清她之前所重視的「晦氣」「吉運」根本不重要。

當所有人認定她「晦氣」時,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是晦氣的;當她做出有益於他們的事,那些厭惡她的人也能忍辱負重向她行禮道謝,承認她的「吉」。

難道要一直按照他們的意思,讓他們稱心如意,自己才是吉的嗎?

為什麼她要被這些人定義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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