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陣仗,刺客個個逃生而去。
“臣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三人向她跪拜。
“不遲,正好。”她俯身虛扶了一把,見蘇瑜半身血染,“師兄受傷了?”
蘇瑜傷在手臂,見少女撕碎袍布給他扎於傷口,只喘息道,“無礙的,一點小傷。”
很久後,江見月才知道,傷得很嚴重,差點傷到筋脈,養了很久才恢復正常。
只是當下急著回宮,不曾在意。
江見月於廿九平旦歸於宮闕,不曾歇息片刻,只匆忙梳洗更衣。
一個時辰後至未央宮前殿,舉行祭祀酬神大典。
典儀三個時辰,她分毫未錯。
只是典儀畢,她從御座上一頭載下,散了意識。
她在夢中反覆看見前一日渭河上的刺殺,也看見自己始終沒有找到的那股青絲,冷汗淋漓地驚醒。
公無渡河。
公竟渡河!
這是她任性的代價。
以鮮血和人命作的代價。
她看自己素白一雙手,空空如也。
卻又鮮血淋漓,慈母的,君父的,手足的,近衛的……
一瞬間,放聲痛哭。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蘇彥從蘇恪處回屋的時候是廿八晚間。
他在屋中看見用剩下的膳食,整齊地放在桌案,尤似等人歸來食用;看見被褥被疊起,是就寢起來後規整的模樣;還看見席案角上勾著一塊碎步,是她今日身上穿的那件男裝花樣;甚至他還尋到了旁的的東西,但是唯獨沒有見到她……
從李肅口中得了話,都未曾向胞姐告別,便駕馬下山。
結果山中大雪,朔風將他吹得清醒些。
如此風雪, 必困山間,徒費時辰。
他退回半山,盼著前頭前往大本營召集人手的傳令兵能帶人迎上她。
李肅跪在地上壯著膽子道, “大人,或許您過慮了。畢竟陛下往來這處不過兩日一夜,無人知她蹤跡。”
他攏在袖中的手,指尖捏著一物,攏入掌心,“但願。”
但,天不遂人願。
風雪愈大,雪鵠不渡,傳信無音。
鵝毛大雪在廿九的晚間方歇, 朔風亦止。
李肅連夜帶人清理山路,他在雪霽之後的兩個時辰出發。
彼時見他房中燈未息。
桓四姑娘洗手作羹湯,正熬煮一鍋羊肉湯餅,肉爛湯濃送到他處時,他正好離開, 留她一個背影。
“蘇相,桓四姑娘來送行, 可要稍緩片刻。”傳話的是返身回去拿東西的抱石。
卻壓根沒得回應,只有步履匆匆的身影。
桓四姑娘。
蘇彥腦海中念過這個名號,原該轉眼揮散,這廂卻來回流轉。待到渭河畔,這四字便徹徹底底刻在他腦子裡。
一晝夜大雪,渭河橋上冰雪又覆一層,已經洗刷掩蓋了之前的血跡和殺戮。蘇彥行徑此地時又是凌晨夜、視線極差之時,原該無所察覺。
但是馬是一種嗅覺極其靈敏的動物,才臨近橋頭,便揚蹄噴鼻示警。
於是,隨從手中照明的火把四下探視,發現了殘留的血跡,冰霜下封印的屍體……
蘇彥有一個瞬間,氣血上涌。
眼前全是少年女帝的模樣,她五歲時的模樣。
揚鞭策馬奔皇城,轉眼便消散在夜色里……
*
是馬蹄疾奔的聲響,是越來越清晰的面容。
劍眉,星目,唇珠,還有雪中春行的味道,隨著渭河的逐漸後退,他便離她越來越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近到呼吸間全是他的雪意梅香。
可是,她伸出手,人便散了。
他沒有入宮,一直都在他的丞相府中。
丞相府後院的軒榭里,地龍燒得暖洋洋的,青年丞相跽坐席上,正在教一個孩童寫字。
除夕夜,他教她寫“春風送屠蘇,新桃換舊符”。
旁邊還設一案,一位婦人正在烹茶。
茶煙裊裊,看不清她面龐,但能看見她舀茶晾清,送到他面前,喚他“郎君!”
他含笑接過茶水,卻聞孩子的聲音又響起,“阿母,我也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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