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肯定不是愛情。你我之間,也不可能出現愛情,成不了夫妻。”蘇彥自覺講得很清楚,停下來看她。
江見月也確實聽得很認真,卻問,“為何?為何我們做不了夫妻!”
蘇彥笑了笑,這會端起藥盞預備用藥,“這不是明擺著嗎?我是你師父。”
“那就棄了師父名分,再結夫妻之情。”江見月挑眉,將手中青絲依舊放入他掌心。
“胡鬧!一日為師,終生名分既定。豈容你這般兒戲。”蘇彥一貫好耐心,然這日心緒起伏極大,只拍案而起,將那截青絲塞入她手。
他失了分寸。
盞落案上,竟現裂縫,藥漬四濺中湯藥緩緩流出。
從昨晚至今,他已經沖江見月發過兩次火,一次比一次重。
“朕是天子,連喜歡一個人都不可以嗎?”江見月不肯接青絲,由著它跌落在地。
“就是因為你是天子,所以更不可以如此隨意的喜歡一個人,甚至你沒有隨意喜歡一個人的資格,沒有任性的資格。你所有的言行舉止都為天下看!”
蘇彥未曾如此失態,亦不曾如此急切。
師徒二人四目相對,一個氣息直喘,一個杏眼通紅。
屋中有一刻靜默,日光破開陰霾從窗欞撒入,但依舊被塵埃裹攜。
半明半昧,浮游虛空。
“蘇相——”李肅在外叩門,打破沉寂。
“何事?”蘇彥壓下怒氣。
“桓四姑娘來了,說有急事,一定要見您。”
蘇彥理了理衣襟,溫聲道,“師父不該發這樣大的火,但你也冷靜冷靜想想,這兩日言行是否過於任性了。”
他輕嘆了口氣,“累了就歇會,晚些師父與你一道回宮。”
江見月咬唇無聲。
然蘇彥這一去,很久都沒回來。
半個時辰後,是李肅來回的話。
道是蘇恪因和離之故,發了一通脾氣,氣血上涌暈了過去。醫官道是病情可大可小,是故蘇彥一時不敢離開。
又大半時辰,至午時,李肅送來午膳。
竟見江見月還是先前那個樣子,站在窗前,身形都未移半分。
“陛下,您先用膳吧。”
江見月望著窗外,片刻道,“人總要吃飯,你家大人不用膳嗎?”
李肅低眉半晌,額頭都要滾下汗珠來,“……臣去請。”
未幾,李肅趕來回話,“蘇相讓您先用,他稍後隨意用些什麼都可。”
少年女帝佇立窗前,抬手讓人離開,目光卻始終落在外頭雪道。
一個多時辰前,一男一女從這處執傘離開。
是昨日宴上,舉杯共敬主座的二人。
乍一看,像極了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同向高堂問安。
昨日宴,一場百花宴。
攏在廣袖中的手發出骨節猙獰的聲響。
須臾後鬆開。
她轉來桌案,將膳用完。
一碗湯餅,半碗炙羊腿,還有一些點心。
因脾胃不好,她用膳很慢,這日用的又多,等用完已經午時六刻。
這是她以往午歇的時辰。
於是她便打算上榻睡會。
師父說,讓她冷靜冷靜,她還是願意聽他的話的。
然從席上離開時,她似想到什麼,伏地尋了許久也沒找到。
於是一拳砸在地上,指節皮肉皆破。
起身時,廣袖不甚勾到用膳的案席,她也沒能解開,到後來一腳踢翻席案,由著杯盤散落一地,袖沿撕裂大片。
她氣息不太穩,喘得有些厲害。
見沒有用完的膳食滾了一地,只匆忙上去撿。
她對糟蹋食物的行為深惡痛絕。
她坐在地上,將碎羊肉上裹的灰輕輕吹去,玫瑰糕半邊浸湯的部分小心掰開,還有她沒有用的光明炙蝦,一隻只撿起來放在壺中洗乾淨,然後重新放入碗中……
她看著重新上案的膳食,勾了勾唇角,她冷靜一會了。
滴漏聲響,未時至。
她茫然看著門口,並無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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