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後,江見月在宣室殿留了一會,蘇彥批覆她昨日的課業,沒有多言,只道“甚好”。
少女挑眉,乖順道,“那朕回後廷了,師父晚上見。”
她說這話時,黃門正領著齊若明過來。
蘇彥傳的齊若明,便嗯了一聲,跪送君王。
他每七日看一回江見月的脈案,以觀她病情。
這會齊若明正翻著脈案回稟,“陛下右寸肺脈原呈洪大脈象,乃受邪或受寒後氣往上沖導致急咳,為痰濕重。如今脈象逐漸呈浮短澀,是肺部的正常脈。只是因夜中氣冷濕寒,方不自覺咳嗽,白日裡自好許多。從月初開始,白天便不怎麼咳了,氣血也養回些。”
說著,將脈案奉上去,給蘇彥看後頭的心脈,脾脈等六髒根基脈。
“就是說陛下恢復得還不錯?”蘇彥這晚沒有睡好,早朝又心神時松時緊,這會神色有些疲憊,但聞齊若明這話,仍舊歡喜,嗓音中多出兩分明快。
“是的!”齊若明回道,“陛下調養得什好,去歲餘毒都清乾淨了。這次病症原就是因重壓難負、殫精竭慮被生生熬出來的。眼下丞相回來主持大局,陛下寬了心,放鬆了精神,自然事半功倍。”
想了想又道,“其實就是臣前頭說的病理,情志不舒以及氣機鬱結會引起的一系列病證,從而使病症外化,傷及臟腑。那麼倒過來也是一樣的,陛下情志紓解,鬱氣散化,病症自然也好了。”
這個病理,蘇彥原不止頭一回聽到。
當年將將收養江見月,請醫問藥給她治了一年多,諸醫官便說她因長久惶恐受驚,累下了病根,心緒激化導致軀體受損,若是早些治療或者少些流離,也不至於積下這樣的病。
蘇彥頷首,心道這廂留宿中央官署是對的,且讓她好好安心養病。
這樣一想,他怔了怔,忽想起少女方才離去前道了一句“晚上見”。
帶著說不清的曖昧。
一牆之隔,實在太近了。
他深吸了口氣,合上按脈,原想讓齊若明組織一次會診,然想了想還是壓了下來,只轉過話頭道,“你給本相開一些安神湯藥吧。”
齊若明蹙眉,觀蘇彥面色,遂恭敬道,“容下官給蘇相切個脈!”
“不必了,只是近來少眠,就尋常安神湯便可。”蘇彥不想被切脈,敷衍道。
*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江見月都宿在丞相上值的寢閣中。而蘇彥便一直留宿御史大夫的寢閣。近一個月里,都是如此。
只有四月廿二、廿三兩日,為著五月中抱素開辦五年一回的曲水流觴宴,四方文人墨客入樓中赴宴,實乃一次為朝中選拔推薦官員的盛事,蘇彥遂出宮迎接東北道八門大儒。是故這兩日換了蘇瑜前來上值。
蘇彥原是想帶他一道迎客,畢竟若無意外,他會是蘇氏下一任家主,是時候慢慢熟悉抱素樓事宜了。
然少年卻道,待五月開宴,再見不遲,這會且去中央官署上值,以安帝心。
難得他話多,舉了數條理由。
廷尉薛師叔同叔父一道迎客,方顯我抱素樓之禮重,故而不適值守。
光祿勛夷安長公主如今正值待嫁,操心事宜甚多,也不易再勞心。
……
蘇彥笑道,“難為你想得如此周到,陛下原與你也交好,且辛苦你兩日。”說這話時,蘇彥確實未曾多想,只當這個侄子存得還是那點青梅竹馬的同門情意。
而蘇彥沒有多想的那些,恰好是蘇瑜所想。
陛下夜夜留宿中央官署、同丞相論政的事,朝野皆知。比他前頭想的還要頻繁許多。蘇瑜想,雖然他的理政能力還不能同叔父比較,但是與小師妹切磋討論總還是可以的。
卻未料到,上值的兩夜,除了大長秋領命添膳而來,江見月並未前來中央官署。
第二日的時候,他躊躇半日,背著月光問阿燦,“陛下可是這兩日身子不適,不來中央官署了!”
阿燦笑道,“陛下無恙,只是如此時辰,顧忌彼此聲譽,方不曾過來。”
這原是江見月自個說的。
昨日,椒房殿中原已在備膳理衣,江見月跽坐在案,道了句今個不去了。
阿燦問了緣故,她便如此回應。
細想也是,同蘇相乃師徒爾,同這蘇內史原乃同齡之人,確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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