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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就這樣躺在自己面前。

面目全非,屍僵遍體,皮肉腐水,淋漓滴答。

江見月在棺槨前看了片刻,往後退開一步,抬手示意人上前。

是從三司處抽調的十二位頂尖的仵作,驗明正身。其實已經兩個多月過去,根本驗不出什麼。但是天子之命難為,仵作們只得硬著頭皮上。

從頭圍,肩寬,腰身,足長,凡有數據記載的,事無巨細皆反覆查驗。其實還有一處可查,便是雪中春信香,可惜屍體都腐爛有異味了……

在第五個仵作上前丈量的時候,天空開始落雨,夷安上來給江見月打傘。但是雨越落越大,即便宮人侍衛紛紛上來撐傘,雨水依舊澆淋她衣袍,直衝她眼眸,代替眼淚趟過面龐。

她從夷安手中接了傘,上前給他遮擋,眼睛看著他,耳朵聽人說話。

說話的是蘇瑜,跪在她足畔。

講述了他前後四次被刺殺的事,又講他最後一次被刺殺前的推論。

蘇瑜道,“叔父說當下最有可能殺他的人,無外乎三處,冀州自立為王的唐毅,忌憚他恐他死灰復燃的煌武軍,還有便是南燕與他鬥了半生的鐘離筠。但是他去幽州最早最好動手的半年不曾發生意外,基本便可排除唐毅和煌武軍,畢竟兩軍對峙當是無暇顧及他。是故第一回 當應是南燕鍾離筠所為,但是第一回失敗了,便也難有機會。所以叔父說,這三處基本可以排除,剩下便是他早年的對手,譬如他在明光年間修律法改革亦是遭到暗殺,多少也結仇怨……”

說白了,便是政客倒台後的下場。

江見月雙目依舊盯著屍身,忽覺耳畔除了出了雨聲再無其他,不由側首望向蘇瑜,“他有什麼話留給朕嗎?”

蘇瑜垂著的眼瞼掀起,潮濕的睫羽上雨水滴答,隔漫天雨簾觀面前女郎,復又低了頭,“叔父去的突然,沒有。”

良久,許是感應到那道居高臨下的盯死在他頭頂的光,他終於再度開口,“陛下,曾在景泰十二年,叔父同臣因為謀逆被囚丞相府時,臣曾問過叔父,許是此生最後一面,如何不多與你留些話。然叔父說,在這之前他已經和你告過別了。”

謀逆之前。

江見月靈台忽明忽暗,身子在風雨中微傾,似落葉飄零。

【陛下,要做一個好皇帝。 】

宣室殿臨去前,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合棺。”她返身回去御輦,吩咐道,“朕怕是要染風寒了,傳太醫令在寢殿候著。”

天子說這話,自是再好不過。

沒有什麼比龍體更重要。

也確實,女帝身體羸弱。從來一入冬便是貂裘雀錦加身,地龍手爐護著,哪裡經得起那樣一場夾著雪珠子的瓢潑大雨。

江見月回去當夜便高燒不斷,翌日舊疾復發。

這些年太醫署已經習慣了她的病情,有了完整的應對方式,尤其是這種秋冬寒涼最易發病的時節,遂有條不紊地照顧著。

如此,近一月過去,又同往常般慢慢有了好轉。

臘月十三,前往未央宮前殿早朝,驗收百官的年終計。

臘月廿三小年,前往建章宮舉行祭祀。

臘月廿九,同太常一道進行儺戲驅邪。

三十除夕,在昭陽殿掌宴。

乃與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一道出席的。御座之上,女帝懷抱帝國的希望,言笑晏晏,與諸臣同樂。

酒過三巡,近侍忽見女帝晃了一下,酒盞尚未從手中落,但是酒水灑出了大半。

江見月覺得眼前一陣暈眩,須臾倒也沒什麼,遂道,“朕無礙,就是久抱公主吃力,你們帶她下去吧。”

公主被抱回寢殿,她依舊與百官共度除夕。

除夕。

她舉著酒盞,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往後撤了這除夕宮宴,她不想過除夕。

然話還未說出口,一口血先吐了出來,噴在舉起欲要倒酒入喉的金樽中。

無征無兆,她也沒有不適暈厥,便清晰看著樽中酒染血,看著自己咳出一口接一口的血。

太醫署在這個除夕慌了手腳。

切脈會診,重調藥方。

“陛下還不到而立之年,這青年嘔血乃是根基敗壞之兆,怕年壽難永。”齊若明對著夷安合眼沉聲,“殿下得勸著陛下,若是她肯靜養,或有十年壽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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