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貽回想昨日在宣室殿中論政完畢時,他見太醫令奉上的濃稠苦藥,便又試著往前走了一步,只問道,“師姐,可需要左些山楂蜜餞?”
過往丞相府特製的果子,他已經學會好些年了。
師姐如何回應來的?
她點了點頭,須臾又搖首,“朱雀長街的糖葫蘆,你買些帶進來吧。”
是人,都會往前走。
方貽環望四下,相比去歲聞女帝傳召聞鶴堂,再度受孕時的氣急敗壞,這會怡然許多。
縱是師姐生了旁人的孩子又如何呢?孩子生父還不是無名無姓不見天日。
而他從內廷走來前朝,今又有重新回去的趨勢,且還手握權力。這廂坐在蘇彥曾經的殿室中,來日成為第二個他,占據師姐餘生。
方貽想得很好,這會翻閱卷宗時,都忍不住唇角勾起,桃花眼湛湛生光。然對比他,身為女帝的江見月近來並不是很開懷,有一樁事,擾的她不得安寧。方貽看在眼中,但這事他插不上手,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手頭事處理好,屆時也可寬慰師姐,讓她舒心。
江見月纏身的是榮嘉的婚事。
榮嘉今歲已經二十又一,早過了該婚配的年齡。陳婉服罪未涉及她,但陳婉被逐出陵寢,不再為江氏婦,便涉及了榮嘉的歸處。
既然為帝睦手足之名,後在景泰十三年赦免蘇彥死罪改為流放罪後,陰濟便順勢提出了解決榮嘉長公主名分尷尬的法子。即寄名於聖懿仁皇后膝下,如此依舊是女帝胞妹,先帝之女,且為女帝“仁”之一字上再度添磚增瓦。
江見月聞來諷刺,卻也知時局重要,遂而應之。
而如今,榮嘉守孝三年歸來朝中,南燕竟譴使者到來,請求聯姻。
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且還是在中秋如此盛大的節慶上,故女帝婉拒。不想當日昭陽殿中,榮嘉長公主竟從案上起,跪於殿堂前,道了聲“願嫁之”。
天子不肯嫁妹,公主卻甘願前往。朝臣之中也分作了兩派,一派認為兩國聯姻尚好,且得邊境平靜;一派認為是南燕緩兵之計定有圖謀且不結這親;如此家事裹入國事中,這廂便僵持了下來。
而到這日八月廿五,榮嘉在三求面聖而不得後,於前日跪在宣室殿殿門口,已有兩晝夜。
因為沒有早朝,江見月將時間擠出些陪伴小公主。
剛滿周歲的孩子,瞧著比尋常孩子都要老道不少,無論是身子的發育還是口齒的學習都很快。
小公主四個月大就已經會咿咿呀呀言語,江見月教她喚“君母”,僅兩日,孩子便吐清晰了。七月大的時候,她已經能直立扶著桌案挪移,江見月遞給她一截馬鞭,牽著她走,不稍半月,小公主棄鞭走路,甚是穩當。而如今才一歲大,已能背簡單的詩詞,每日還會持筆塗鴉一會。
內廷女官時有見之,隱隱傳出公主“淨冰雪之貌,堪詠絮之才”的美譽。
小公主雪白粉嫩的一團,孝心亦似實心的糰子,足足的。
這會江見月明顯體力不濟。
起初聞她背書時還能沖她合眼頷首,偶爾卡殼之處稍作提點,流暢之時又撫她腦袋與她讚賞。而待到這刻,小公主想坐來她膝上,指書簡上不識字問她時,江見月已經喘息連連,額上冷汗,虛闔了一副眉眼。
“藥、藥——”小公主黏在她身上,吐出兩個字。
江見月緩過神,沖她笑笑,“是了,晨起君母還沒有用藥,讓姑姑們陪你玩吧。”
孩子被侍者們抱去偏殿,扭頭眨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看她,很是依戀。
八月天,江見月裹著一條披帛倚在暖榻上,用過藥後的面容撐出兩分精神,眼中也有了些神采,眼前還浮現出小公主回頭的一瞥,嘴角多了一抹笑。
用藥犯困,合被躺下,逼出一身汗,將午夜又起的高燒壓了下去。醒來時,黃門過來回稟,“榮嘉長公主在宣室殿因連日顆粒未進,暈了過去。”
江見月瞧著司膳處正奉來的午膳,指著一道小天酥和一碟月團,“送去給長公主,和她說餓死了,就只能屍體入南燕了。”
湯令官領命在一旁收拾食盒,江見月看著那碟月團,夾來一個自己慢慢用下。
明光四年的時候,有段時間,榮嘉很粘她,給她送過不少吃食,其中出現最多的便是這道月團。對了,她還送給她一個五色線編織的手釧。昨夜裡想起讓阿燦找出來,但阿燦說一時尋不到了,需開庫看一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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