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夫人說完,立即念叨著阿彌陀佛。
雖然很不習慣她這般熱情,曹壬卻也沒有猶豫,而是依言在她床前坐下,然後很耐心地輕聲安慰起她來。
大魏重孝道,所以盧老夫人即便已經病得起不來,盧太尉依然對她言聽計從。
曹壬沒有一來就和她聊死去的盧奎,而是對她一番安撫後,主動提出,因看到她精神不濟,頓時心生不忍,想在府中小住幾日,陪陪她,也開解開解她,以盡孝道。
盧太尉聽後喜出望外,自從小兒子出事後,老母親看府上所有人都不順眼,動不動就亂罵人。
哪怕他已官至太尉,老母親依然當著外人的面用粗俗之言謾罵,早就讓他痛苦不堪,如今曹壬主動提出相陪,真是瞌睡遇到枕頭,立馬讓人準備院落去了。
他還不忘問,「法師最近有無重大法會需要參加?若無,還請您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待母親完全康復再回白馬寺?」
曹壬無悲無喜,雙眸澄淨地看著盧太尉,「雖說出家人斷絕了前塵,然貧僧無法在祖母面前盡孝,如今能開導姨祖母也算是了卻一樁前塵遺憾,太尉放心,貧僧定會等姨祖母痊癒再離去。」
有曹壬這句話,盧太尉連日以來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老母親有人安撫著,他的日子就能好過些了,家裡其他人也不用過得戰戰兢兢的了。
他忙欣喜地回:「法師可安心住下,以後就當是在自己家,無需客氣,有什麼地方需要盧某時儘管提。」
曹壬雙手合十,回禮,「貧僧吃穿用度極簡,無需貴府太過費心,只需太尉允許貧僧在府中隨意走動即可。」
「那是自然,法師隨意,隨意」盧太尉笑得合不攏嘴,立馬下去準備了。
像慧悟這樣聲名遠播的高僧願意住在自己府上,指不定要被多少同僚羨慕嫉妒呢,他又怎會介意在府里隨意走動呢?他恨不得慧悟能常住,好讓老母親儘快康復。
他至今還記得鄭老夫人去世後,在洛陽任職的鄭氏丁憂歸家,緊接著被同僚冷落,連小女兒被自己混帳兒子搶了也敢怒不敢言。一想到因為混帳兒子,盧氏得罪了很多人,他一點都不敢讓老母親出事。
若真出事,得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又得有多少人打擊報復盧氏呀,僅這麼一想,他瞬間覺得後背發涼,於是忙吩咐隨從,「傳我的口令,慧悟法師在府中小住期間,一切隨他,若他找人聊佛法,你們不可躲避推脫。」
曹壬就這麼住下了,他每日得空就去陪鄭老夫人聊天,在府中碰到小廝或者侍女也會聊上幾句,要是時間充裕,他還會去那些和曹善游過洛河的女郎家裡小坐。
洛陽城裡的世家女眷大多信佛,只要曹壬肯去,他們無不歡迎。
他向來記性極好,哪怕每日聊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卻也能將細微末節的線索連起來。
於是,他慢慢整勾勒出了一條線索:鄭氏女郎出事後,盧太尉擔心兒子再惹禍,所以配給他的隨從都是些老實本分且沒有什麼身手的小廝,按理說他是沒有膽量千里迢迢跑去建業擄陸婠的。
而他後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於華彩閣內凌辱陸婠,是有人說服了他並給他提供了人手,種種線索表明,這個說服盧奎的人是楊琇瑩。
楊琇瑩的母親是盧老夫人的侄女,楊琇瑩和盧奎是表兄妹,二人自小認識,雖然盧奎荒淫無度在洛陽的名聲極差,但盧老夫人依然覺得愛孫的正妻應當是楊琇瑩這樣的出身和教養才行。
楊琇瑩的母親對姑母的這種痴心妄想很是鄙夷,但親戚間還是免不了要往來。
盧奎曾因在老夫人的宴會上調戲楊琇瑩而被祖母責罰,按理說楊琇瑩該對他避而遠之才是。
楊琇瑩卻沒有,她不但在事後把這個表兄哄好,還有辦法讓他對自己死心,恨不得把她當親妹妹疼。
至此,剩下的就無需曹壬自己去查了,他只是在聊天時,假裝不經意地把一些信息透露給盧老夫人,向來愛孫心切的盧老夫人立馬就讓盧太尉去查了。
在這之前,曹壬還去見了陸妘,他記得前太子妃流產後,楊琇瑩的母親曾動了讓楊琇瑩進東宮的念頭,後來因前太子薨逝,這事才不了了之。
如今楊琇瑩因覬覦太子妃之位對陸氏姐妹設局,並背刺親妹妹楊蓁蓁,那陸妘也可以為了陸萸,設局讓前太子妃也背刺一下楊琇瑩。
轉眼到了六月下旬,曹壬已在盧太尉府上住了一個月,此時正是盛夏時節,盧老夫人身體逐漸恢復,於是邀請和盧氏交好的世家後生到盧府賞荷。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盧府前幾年也曾舉辦過賞荷會,盧老夫人喜歡熱鬧,所以來的都是年輕男女。
大魏民風開放,男女一起賞荷是常有的事,因為馬上就要迎來七夕節,所以有很多人在私下裡把盧老夫人的賞荷會戲稱為「小七夕」。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