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明知她有意躲他,偏還要逼迫她靠近。
「表哥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想拿我的兔子撒氣?」
心中不快,姚芙綿也沒什麼好臉色。
江硯並未被她惹惱,見她還未有要下來的意思,不想多費口舌,喚來肅寂,將籠子交予他。
「殺了。」
姚芙綿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未料到江硯如此狠心。
「且慢!」
車窗簾子被丟下,晃晃蕩盪。
姚芙綿跳下馬車,提裙快步走過來,從肅寂手中奪過籠子,接著警惕而恨恨地瞪著江硯,帶著兔子去遠一些的地方。
此處有一塊草地,姚芙綿將籠子放到地上,摘了些草葉來逗兔子。
離開車廂里的悶熱,姚芙綿連呼吸都順暢許多,只是時刻要提防江硯的靠近。
然而直至她帶著兔子回去,也未看見江硯。
此後幾日,姚芙綿都會在休整時帶著兔子離開馬車去遠一些的地方逗弄,既是防著江硯對兔子不利,也是趁此機會休息。
江硯自那回用兔子威脅她過後便鮮少出現在她面前,連到了驛站,姚芙綿也僅是下馬車時見過他一面。
如此過了二十餘日,終於到達揚州。
離丹陽還有一日的行程,這日晌午,眾人照常停頓休整半個時辰。
六月的天,揚州比洛陽炎熱許多。姚芙綿躲在樹蔭下,拿翠綠的草葉餵食兔子。
一想到明日便能見到阿父,姚芙綿心中抑制不住地感到喜悅,阿父得知她婚事已經定下,心中必定歡喜。
姚芙綿又想到宋岐致。
她離開洛陽後只會在頭幾日念想他,後來離洛陽越來越遠、離揚州越來越近,姚芙綿漸漸地便很少念起。
不知他如今過得如何,想來應當已經熟悉他的政務,興許還會忙得不可開交。
只盼宋岐致能快些在朝中站穩腳跟,日後她也有依靠,不必受人覬覦欺辱。
姚芙綿盯著兔子失神,唇邊不自覺地露出笑,好似已經能想像到自己將來和順美滿的日子。
直到錦竹提醒,姚芙綿才回神,帶著兔子要回去。
她站直身,發現裙裾沾了些草屑,拍完後想看看後背有無粘上,卻看見江硯。
江硯孑然站在那處,斑駁的樹影打在他身上,顯得他周身寂寥落寞。
而他正盯著她這處。
姚芙綿一愣,驚覺興許之前不是江硯未出現在她身邊,而是她未發現。
她抿了抿唇,只當沒看見,若無其事地離開。
江硯清楚地看見姚芙綿在看到他的那刻唇邊笑意一滯,不必猜都清楚她的笑是為誰。
他面色冷下去,可很快又釋然。
總歸,這種日子很快便會結束。
嫁與旁人,姚芙綿想都不必想。
*
姚芙綿一路歡欣雀躍,直到進入丹陽,離姚府越來越近,她才感到膽怯。
離開將近半年,雖有書信得知阿父情況,但姚芙綿仍會害怕。
害怕見到阿父形容枯槁。
「娘子,我們終於回來了。」
馬車停在姚府大門前的那刻,錦竹喜極而泣。
姚芙綿無暇他顧,撇下眾人,徑直跳下馬車,跑入府里去。
姚氏落寞後,姚府的家仆也被遣散許多,只留下幾位照料姚淵的侍者。
正在灑掃的家仆見到姚芙綿,驚喜地喊道:「是女郎,女郎回來了!」
姚芙綿一路奔到姚淵的院子,在屋門口停下,扶著門框喘勻呼吸。
一步之遙便能見到父親,姚芙綿反在這時生了怯意,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面上的神情看起來輕鬆些,才邁開步子走進去。
在門口便能聞到那股熟悉又濃郁的藥味,與她離開前無二致。
姚芙綿放輕步子,在榻邊停下,望著病榻上的人,眼眶忍不住濕潤泛紅。
「阿父,芙綿回來了。」
第四十五章
榻上的人聽到聲音眼瞼微動, 片刻後,緩緩睜開眼。
姚淵病得神志不清,仍是一眼認出姚芙綿, 顫巍巍地抬起手。
「芙兒……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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