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算是……是他多管閒事,誤了妖尊母子三年的天倫時日,如今鄒惑顯然想要那三年的經歷徹底消失,又有天雷劈碎契約,洗淨了他們之間的孽緣,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只希望再不要相見。
燕拂衣頗為厭倦地抬了抬眼:「你想要怎麼樣?」
那雙幽微如同深潭的黑眼睛對上紫瞳時,鄒惑的心突然消失似的空了一下。
他險些維持不住高高在上的神色,轉念卻又將這當做是燕拂衣有恃無恐的挑釁,本能將心慌轉化為怒火,自然而然生出羞憤的反感。
「你怎麼能叫這野丫頭小花?」鄒惑蠻不講理地詰問,掐著燕拂衣肩膀的指甲變作野獸的尖長,聽見那人悶哼一聲,有粘稠的熱流順著手指緩緩滑落。
燕拂衣忍著疼,輕聲說:「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鄒惑一愣。
他也說不出來,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那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俗氣名字,與他何干?
他滿世界地抓捕燕拂衣,明明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關小花卻正在這時不甘寂寞地從燕拂衣袖子下鑽出來,張牙舞爪地去掰鄒惑的手。
「壞蛋!放開大哥哥!」
「小花!」燕拂衣的神情明顯閃過一瞬緊張,連忙要把小丫頭抓回來,「到你阿婆那兒去!」
鄒惑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發出來那樣「嘶嘶」的,更像是蛇在吐信。
「你倒是關心她。」
他身後那些隨侍的妖族很有眼色,馬上有人上前來控制住燕拂衣的兩條手臂,用力下壓,仿佛骨骼錯位的劇痛從肩肘處傳來,燕拂衣被壓著跪下,額上透出一條青筋,很快浮出一層細密的汗。
鄒惑說:「帶回行宮。」
小花尖叫著掙扎,這丫頭真是很膽大,在一群明顯不是人類的妖族面前一點不露怯,簡直要把自己扭脫臼,倒是讓那兩個控制她的蝶妖面上露出一絲不忍。
「殿下。」
在旁沉默已久的虞長明竟在這時站了出來:「這孩子只是個凡人,與萬妖谷並無淵源。燕……他也曾保護過附近的村子——凡人眼目淺,又是個孩子,也是一時被矇騙,還請您不要與她計較。」
鄒惑目光一轉,鋒利如刀,可虞長明與他對視,也並不露怯。
他們的實力相差並不大,誠然虞長明一個凡人王侯,不能與萬妖谷相比,可此時畢竟是在凡間大夏的地盤上,仙門通常有其規則,對人皇總有一份尊重,不許門下仗勢欺人。
鄒惑突然笑了。
「虞侯能助本少主擒住仇人,已很是感激,這樣一個小面子,是要給的。」
他抬起手,手指微動,那兩隻蝶妖便很有眼色地抱著小花,送到她一臉焦急的阿婆懷裡。
小丫頭還要掙扎,蝶妖輕輕一揮,粉色螢光像輕紗般籠罩在小花身上,她眨了眨眼,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鄒惑轉身飛上蓮座,伸手一拽,燕拂衣身上纏著的鎖鏈便嗖地落入他掌中,一行人如同來時一般,聲勢浩大又華麗地消失在天際。
留下一群望著天空,神情呆呆的凡人。
「這下,」有人喃喃道,「神仙們就會保護我們了……吧?」
虞長明站在正中,神色難明,他也聽到百姓們慶幸的低語,心頭卻完全沒有得到庇護的輕鬆。
墨襄城中一直有青山觀的道友,封鏽涯得到師門的消息,也總第一時間與他分享。
魔尊出世一事,在修真界不是秘密——日後全天下的天都恐怕要變,墨襄小小一座城,又要拿什麼,在亂世中獨善其身呢?
……
鄒惑將燕拂衣鎖在一個巨大的鳥籠子裡。
那籠子青金打造,鑲滿華貴的寶石,被靈氣托舉著懸浮在鄒惑的寢殿,可籠身上纏繞著長滿尖刺的藤蔓,藤蔓不間斷地慢慢蠕動,讓裡頭的人不論什麼姿勢,都要時刻經受尖銳的苦楚。
可燕拂衣就那樣站著,像是感覺不到。
鄒惑自己倒是氣急敗壞,他想著,這人哪怕不向他哀告求饒,總也該對他說一聲抱歉吧。
仙妖兩族一直以來關係微妙,人類修士總在垂涎妖族的內丹、骨肉皮毛,甚至是美貌,而許多妖族也要靠吞吃人類精元血肉修煉,兩族互相捕獵,有時互為死仇,有時卻也能結成真心的朋友,共御魔修,因此形成了一種如履薄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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