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鈞怎麼了?」話中的意思卻很清醒,「他不是這樣的人。」
不管是當年的小真,還是在延宕川前匆匆一面的那位魔族少尊, 這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特性十分明顯, 燕拂衣並不認為, 自己能有多大的面子,讓對方只是因為「不想傷害」便狼狽逃離。
他感覺到, 這句話問出來以後, 師兄的身形很輕微地僵了一下。
再轉過頭,那個變年輕的前輩似乎也不是很自在。
「咳,我也不知道啊,」李浮譽摸摸鼻子, 心虛地把目光轉到別處去, 「或許他突然良心發現吧。」
「是啊是啊,」金霞在一旁幫腔,「他饞你身子嘛, 前期肯定是要表現好一點的啊。」
李浮譽默默看向他。
「咳咳咳咳,」看上去像是小道士的傢伙乾脆背轉了身, 小聲憤憤不平,「我又沒有說錯。」
燕拂衣微微後仰,離開他師兄的懷抱, 換上了相當嚴肅的視線。
「師兄,是你做了什麼?」
「也、也沒有吧……」
李浮譽暗暗叫苦,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對燕拂衣的這種「說實話」表情完全沒有抵抗力。
明明就連前世都沒人敢對他頤指氣使的。
可只有燕拂衣,從前他心裡裝著什麼壞點子時,燕拂衣眼風一掃過來,就會自動觸發心虛機制。
相鈞怎麼樣自然都是活該,但他施展的那法子多少對神魂有損——損也沒多損,這幾日多睡睡就養回來了,但李浮譽都能想到小月亮不贊同的神色。
嘖嘖,就好像他自己斬妖除魔的時候,有多會自我保護似的。
想到這裡,就又有點理直氣壯起來。
燕拂衣臉色一白,捂住心口,輕輕咳嗽起來。
「怎麼了拂衣,哪裡又難受嗎?」李浮譽頓時慌了,連忙去探他手腕,「是不是身體裡的舊傷,還是——」
那看似無力的清瘦腕子如閃電般一轉,精準地掐在了半透明魂魄的腕脈上,李浮譽一頓,不敢相信自己又著了道。
可躲閃已經來不及了,燕拂衣指尖只是一點,這具藉由他的金丹才勉強凝聚起來的魂魄,對他藏不了一點事。
李浮譽眼睜睜看著那張臉上浮現出一絲驚紅,這次,燕拂衣是真的嗆咳起來。
「我沒事,真的沒事,」他只得連連保證,又把金霞也拉來作保,「你看,我的魂魄這些年已經練得很凝實了嘛,只是一個入夢之術,況且以魂體而言,那法術我施展起來,要比有肉身時容易許多的!」
「可你如今的狀況,『入夢』消耗的也是魂體的力量。」
燕拂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眼睛緊盯在師兄身上:「師兄,別再嚇我了。」
簡單的一句話,讓李浮譽的心尖兒好像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不會了,不會了,」他溫言細語地哄道,「我有分寸,很會好好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要用來陪著我們小月亮長命百歲呢。」
燕拂衣看了他的眼睛一會兒,李浮譽拿出自己最為真誠的神色,一邊輕輕撫摸著他的背,一邊就差指天發誓。
發誓又怕再嚇到他,也不敢胡亂發誓。
燕拂衣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讓他在夢中看了什麼?」
「……」
李浮譽的神色一時很難以形容,倒是金霞看他倆說開了,便又唯恐天下不亂似的,笑眯眯道:
「讓他黃粱一夢,自然是最想做什麼,就看到什麼咯。」
燕拂衣有些迷茫,聽見李浮譽小聲說:「別亂說話。」
「怎麼能是亂說呢,」金霞靠近幾步,繪聲繪色,「這位……小道友推衍易數的天分很高啊,我只是略略幫了那麼一點小忙,幾天功夫,他就讓那小魔頭在夢中經歷了無數個『一生』。」
李浮譽怕他說出什麼離譜的話來,連忙接過:「也沒什麼,只是讓他看看,事情如果按照他計劃的發展,最後能否真的得償所願。」
「當試過千百次的路徑都殊途同歸、事與願違,他自然就學會害怕了。」
他很不願讓燕拂衣知道這些事。
他的月亮那麼乾淨,那麼出塵,不該被那些狗屁倒灶的噁心事髒了耳朵。
相鈞想做什麼,燕拂衣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可李浮譽只要掃他的眼睛一眼,便絕不會認錯。
他前世那個圈子,見過太過形形色色的扭曲的欲|望,也聽說過些被不擇手段毀掉的好孩子。
那種事情帶來的痛苦,很多時候遠比普通的折磨大許多,尤其是對愈是驕傲正直的人,甚至有可能成為他們一生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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