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此行兇險,之後我幫不上你,你要謹言慎行……守夜人和大業固然重要,你也——」
他垂了垂眼:「你不能出事。」
金霞打了個哆嗦:「哎呦呦,冰塊臉就不要在那裡裝溫情,怪嚇人的。」
「……」謝陵陽說,「你若出了事,師尊和劍仙,也會難過。」
這一次,輪到金霞沉默了很多秒。
「嗐,」最後他說,「他們難過什麼,一千年過去,劍仙魂魄要是沒都燒成灰灰,怕是都早投了幾輪胎。師尊嘛,師尊是死是活咱們也都不知道,其實我疑心他早沒了——我跟你說,我好像看見師尊的鬼魂了。」
謝陵陽:「。」
「不知道是不是他,長得是有點像,其實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了,但他幹嘛要跟著守夜人呢,難不成守夜人是他的私生子?」
謝陵陽:「……」
「不對,那他老人家怎麼敢對不起劍仙呢?莫非……嘶!」金霞驚恐地倒抽一口冷氣,「莫非劍仙他老人家無所不能,連孩子都能生!?」
謝陵陽:「…………」
金霞的聲音還在那邊小聲聒噪:「喂,你不要光問我啊,你有沒有好好替我徒弟報復,那些人渣不好好虐一下是會為禍四方的啊!小師弟你不要不出聲!謝陵陽!謝——」
陵陽真人面無表情地抬手,像掐斷某人的脖子那樣,掐滅了這次通訊。
他開始深切地懷疑,當日被五師兄說動,讓他去魔界執行這種關鍵任務,而自己留守宗門坐鎮,是不是千年以來,最大的一次決策失誤。
謝陵陽抬起眼,看向這陋室中唯一的裝飾。
姑且算是裝飾,那掛在木牆上,看起來破舊又殘損的,一柄斷成兩截的劍。
過了許久,松海深處的小木屋中,傳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
***
李安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他一生中絕少有這樣的時候。
從一拜入師門起,便幸運地成為了當時掌門的大弟子,修煉上一路也算順暢,雖然天賦並非頂級,但在師門栽培下,還是渡過了每道卡死無數人的壽命瓶頸,最後成為了九州鼎鼎大名的靈音法尊。
李安世這輩子受到過最大的挫折,恐怕就是在成為尊者、升上掌門之位後,無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再進一步。
但在前些年,這好像也沒什麼,畢竟九州已經千年無人突破到過金仙,這方大陸似乎被神詛咒了,從此失去了真正溝通天道的能力。
李安世自然是不甘心的,倒並非什麼對大道的追尋——只是因為尊者的壽數也不過千載,若再不能突破,他便要死了。
對於一個一生都安享榮華的敗類來說,沒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了。
大概就是從意識到「壽限將至」時開始,不顧一切地提升實力,就成了李安世唯一的目標。
阻擋在這條路上的,不論是深恩難報的師尊,還是人間正道的教條,都不值得讓他停下哪怕一次腳步。
但為什麼……為什麼即使他都做到這個地步,都付出了一切,卻還不能得到最想要的回報!
李安世在黑暗中粗重地喘息著,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為什麼那些黑暗的情緒似乎都被無限放大了,他被困在這樣一團仿若虛無的黑暗裡,只能眼睜睜被最恐懼的東西淹沒。
他漸漸想起失去意識之前的事。
對……他不是無端受傷的,他是中了不棄山的計謀!是商卿月那個腦子拎不清的白痴,吃裡扒外,把他害到了這個地步!
直到現在,李安世仍然不能理解,他向來算是聽話,又很好控制的師弟究竟是發了什麼瘋。
幹什麼要翻出那些陳年舊帳,他不是從來都不喜歡那個徒弟嗎?他們不都知道,就是他害死了小師妹,就是他爹造成了一切悲劇嗎?
那樣一個通姦所出的孽種,何須為他鳴不平,甚至敢忤逆掌門了!
或許曾經那孩子還小的時候,自己確實對他嚴厲了些。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是他們崑崙收留了那對兄弟,給他們吃給他們穿,甚至讓他們有機會修煉,這還不夠滿足,還不夠拋頭顱灑熱血地報答宗門嗎?
只是受了那樣一點小小的委屈,便懷恨在心——還有那個燕庭霜,不知廉恥地勾引了自己的師尊,害商卿月也跟著發起瘋來,竟然敢來質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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