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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多虧他捨命一保……多虧他,還來得及把燕拂衣救出烏毒。

因果連線早已纏成一團亂麻,別說理清,相陽秋現在想都懶得想,他一心只撲在燕拂衣身上,拼命思索,怎麼才能保住他的命。

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瞳孔微縮,眼神空洞,眼中慢慢都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面上、頸上都浮現出清晰可見的青筋,臉上全無血色,連呼吸都微不可聞,到現在指尖還涼得發麻。

他根本不敢想,從始至終,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他怎麼會錯得那麼離譜?

即使是有相鈞從中作梗,即使是有老不死的天道開的惡劣的玩笑,可他怎麼就會一點都認不出來,就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原本……原本曾有很多機會,一切都不必走到這個慘烈的地步。

他本該在見到燕拂衣的第一眼,就有所察覺的。

燕拂衣有那樣的一雙眼,他的姓名,他的出身,還有他的性子,他的靈力,甚至那魘種在他身體裡,開出的一朵綴滿碎星般的、晶瑩剔透的消愁花。

魔尊接受這件事,根本沒有任何阻礙——或不如說,雖然一直都未曾真的察覺,可他潛意識裡也會覺得,這樣才對。

他的兒子,該是那樣才對。

也只有那樣的孩子,才會真的是他與燕然的孩子。

我怎麼會那麼愚蠢。

那顆很艱難才生長出血肉的心臟,好像被一隻重錘來回揉搓,相陽秋竟又仿佛回到當年在人間轉生時,那具由他重傷的魂魄支撐出來的肉身,才能感覺到屬於人類的撕心裂肺,被酸澀之氣逼得幾乎要窒息。

相陽秋想,這一次,他可能真的輸了。

這是一個多麼精妙的布局,又是一場多麼殘忍的玩笑。

可即使是他違逆天道,理當被嚴懲,燕然與……與燕拂衣又做錯了什麼,他們究竟為什麼要被扯進這場漩渦,憑什麼要遭受這些苦難!

躺在床上的身軀突然很輕微地彈動了一下,燕拂衣緊閉著雙眼,似乎無知無覺,他白皙的脖頸從前總立得那樣直,如今卻好像一朵折斷的花,柔軟地垂在枕上,隨著身體的震動,更多鮮血從唇角溢出,染紅了每一寸皮膚。

相陽秋只是看著,都感到眼球刺痛。

他想,如果真的要懲罰我,何不讓我代替他。

身為魔尊,相陽秋其實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過的事情有什麼錯。

那都是他生來便該走的路——殺人,滅世,成為無數生命最深刻的夢魘,他就是為了這樣的用處而誕生的,天道卻又要以此來懲罰他,算是什麼道理?

可燕然告訴過他,人其實可以選擇自己的路。

那年在人間,一個名門正派的女俠,一個墮落入魔的棄子,在九州紅塵中互相扶持,走過一段好遠的路。

燕然告訴他,他是被逼入了魔道,可魔道正道,原本並無什麼分別,只要他守住內心的路,就很配得上與她同行。

燕然告訴他,每個生命都值得尊重,像早上起來沾染著露珠的小草,像黃昏午夜在枝上沙沙作響的葉片,像山巒上跑走的白兔,像溪水中閃亮的游魚。

燕然告訴他,他被人逼到這樣的境地過,可以有仇怨,可以去報復,但至少要知曉這樣被逼迫的痛苦,從此以後,不要再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別人,不要讓自己也成為最醜惡的樣子。

燕然告訴他,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即使是敵人,去折磨屈辱他也沒有意義,即使是最卑劣的生命,至少也值得一次有尊嚴的死亡。

……

可他竟都忘了。

我忘了。相陽秋心想,他執著於曾受過的痛苦,執著於找回失去的愛人,卻竟都忘了,愛人一字一句,與他說過的話。

他做錯了好多事。

可即使天道要將他挫骨揚灰,讓他萬劫不復,有本事,就衝著他來啊。

折磨一個那樣好的孩子算什麼本事,湮滅了一個那樣好的魂魄,又算什麼道理!

即使在身處敵對的時刻,即使在沒日沒夜的思索怎麼騙取守夜人道心的時候,相陽秋也會在很偶爾的獨處時承認,那是個很讓人喜歡的孩子。

是會讓他這樣的魔頭也心生喜愛,是會讓深不見日光的淵底也能窺見溫暖,即使以塵霧之微亦能補益山海,以螢燭末光仍念增輝日月的人。

和他的母親一樣,會御劍長空崩山裂河,也會俯首猶憐草木青青。

好像是他不配,能擁有他們。

所以現在,皆經由他的手,他們都要被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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