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誦經聲停止,「咚咚,咚咚,」神父手握著手杖緩慢的走上洗禮台,他掃視一圈,對上晏豎爾幽綠眼眸時微微停頓,而後面不改色地開始講話。
「我們——是註定奉獻,註定歌頌的人,我們是畢生追隨利維坦的慧星,我們是祂的尾,祂的侍從——倘若祂撞破了宇宙,我們將托舉起巨石;倘若祂帶來了苦厄,我們將播種甘霖;倘若祂帶來了死亡,我們將賦予新生——」
他仿佛沉浸在自我的抑揚頓挫里,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因此而逐漸紅潤,他像是真的對此深信不疑,並且願意充當賦予新生的器具般慷慨激揚。
那跟銀頭手杖被敲的咚咚響,有韻律地在聽經堂里迴響。
絕大多數人無論認同與否,皆低垂著頭明哲保身,晏豎爾跟晦還有俞會飛鳥,四個人骨頭硬地出奇。
脊背直挺挺地立著,像是四枚釘子立在哪兒,分外扎眼。
驟然,一聲輕而短的笑聲響起。
這聲音極輕極短,如同人再不經意間用鼻腔發出的聲音,但卻包含著極端的蔑視與不屑。
神父頓時停止了說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挨了幾個巴掌般火辣辣的疼。
「是誰!誰在質疑我?誰在質疑利維坦?!」他憤怒道,手中的手杖攥地咯咯作響,發出近似牙齒碰撞的響聲。
尤覺不夠般,那輕蔑的笑聲又一次響起,像是看見了他的醜態,將其類比作戲台上供人取笑的小丑。
晦雙肩胛輕微地聳動了下,晏豎爾隱晦地伸出手輕輕拍撫了下他的脊背,無聲地讓祂收斂一點。
「你們?!」
神父還是憑藉這一聲笑確認了方位,他看著這四個釘子,輕輕扯起嘴角,「利維坦說,每個人都擁有被寬恕的權利。所以即便你們在如此莊嚴尊重情景下做出這樣褻瀆神靈的事,我仍舊會寬恕你們。但是——」
他口風猛的一轉,「我無法代替神決定原不原諒你們,所以,你們四個無論是誰在笑,都給我去面壁思過。」
話音落下,立刻有人上前要將他們拖走,卻被晏豎爾用力推開。
安保人員像是有所顧忌,並不敢對著他們生拉硬扯,於是俞會飛鳥對視一眼有樣學樣,也接連掙脫開來。
「哼哼。」
哼笑,又是令人惱火的哼笑。
神父眼睛裡要噴出火焰,「你在笑什麼。」
晦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塵,「我笑你不懂利維坦,也並不信仰祂追隨祂,卻自譽是祂虔誠的信徒與僕從。事實上你就是卑鄙無恥,覬覦祂權柄時日無多的飛蟲。」
「……」
長久的寂靜,其餘眾人將身體伏趴在地面,顫抖著,卻豎起耳朵聽著祂大逆不道的言論。
「……」神父顫抖著手將手杖向砸向晦,晏豎爾向前一步抬起手,咚地一聲,手杖還沒來得及觸碰到他便墜落在地。
拳頭大的陽綠翡翠碎了一地。
*
自習室里,晏豎爾又見到昨天那個男孩,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能算是男孩了。
一天一夜過去,他不知經歷了什麼,整個人臉頰凹陷精神瀕臨崩潰,蜷縮在桌椅堆建的角落口中喃喃自語。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聽到開關門聲,他立刻開始驚慌的大叫起來。
飛鳥上前一步擋在眾人面前,「不要怕!有我在!」
晏豎爾垂眸看了眼,發現他自己兩條腿都在抖,抖的老舊地板磚不停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聲響也引的男孩再次大叫起來,甚至開始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臉頰和耳朵,撓的血跡斑斑,撓的皮肉綻開。
「不要怕,是我0278!……你害怕可以到我後面去,飛鳥。」他道。
飛鳥死鴨子嘴硬,剛剛還只是腿都在抖現在看到男孩那副慘狀說話都開始打哆嗦,「我、我我我我根本沒害怕,只是……只是有點,有點冷、冷……」
外頭艷陽天,俞會穿著洗禮白袍覺出背上出了汗,而飛鳥說熱。
他嘆息一聲,「飛鳥,你服軟又怎樣呢?別抖了,這是棟老樓萬一樓塌了,我們都要死。」
飛鳥:「你……你太過分了吧?」
一番對話結束,他總算能安定下來忐忑地望著角落處男孩,後者卻見不得狀況有多好,即便現在已經沒有絲毫地說話聲他還是不停地抓撓著自己的皮膚。
仿佛裡面有正在蠕動的蟲,活躍著,吞吃血肉,要從皮底下鑽出般瘙癢難耐。
「喂,何周,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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