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憶起劉高平素確實每隔幾天就要進宮,面見御馬監掌印等上職回報復命,只不過從來沒有一次如今日這般遲遲不歸。
這令林鹿放心不下,總是隱隱心悸不安。
沈行舟還在催他,大有林鹿不上來他就不走、甚至回到柴房的架勢。
林鹿還在頭疼如何勸走這位小祖宗,門外竟漸漸傳來人聲——
「也不知急著找這小太監幹嘛,大半夜的折騰人!」
「行啦別抱怨了,爺爺陪你來都沒說什麼!趕緊給他送走,我這右眼皮一直跳,有晦氣千萬別沾到咱們侯府上!」
接著是鑰匙與鎖頭相碰,拴門鐵鏈稀里嘩啦的響聲。
沈行舟當機立斷翻身入屋,一個縱身落在林鹿身邊。
林鹿又急又氣,緊張地盯著柴門方向,卻不得不分出心神扶一把沈行舟。狀態外的小皇子還要說些什麼,就被林鹿捂著嘴摁在身後。
「咣」一聲門被推開,進來兩位提著燈籠、下人打扮的青年漢子。
第12章 就此別過
「小太監!醒醒……」「咦!人呢?」
兩位家丁一齊將燈籠前照,只見空地上一攤鬆散麻繩,其本應綁縛的馴馬太監卻不見了。
後窗不知為何開著,大小正好可供少年身形之人進出。
「跑了?」「真該死,淨給人添麻煩!」
眼看兩人急著出門欲將此事回稟,林鹿趕忙從柴堆後踉蹌而出。
「二位留步…!」林鹿強撐著心中膽怯緩步上前。
「你這遭瘟的閹人!」性子急躁的家丁一把揪住林鹿襟領扯到面前,另一手高高揚起似要掌摑,「沒事亂跑什麼,把老子嚇個半死!」
「住手!」
這一聲呵止帶了十足的力氣,以至於沈行舟走出陰影時還在微微喘息。
兩個家丁覷他品貌不凡,一時拿不準此人身份,但聯想到今夜小姐設宴慶生,不難猜測是某位留宿府中的小公子。
「他是我的,你放開他!」沈行舟尚未變聲的嗓音略顯稚嫩,可他不容置喙的語氣、緊繃嚴肅的小臉已足以震懾住兩位成人。
「是,是,小的這就放人,」那家丁立時鬆手,臉上掛上諂笑:「貴人莫動氣,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將這閹…不,太監送回御馬監,我二人這才冒夜前來。」
「送回御馬監?不是要罰他?」沈行舟奇道。
「正是,正是!」見小公子起疑,兩名家丁不停拱手哈腰:「主子有令,千真萬確!侯府待客有道,斷不敢欺瞞貴人!」
「那你們可知是何原因?」沈行舟轉頭看了看一臉畏怯的林鹿,擰著眉繼續追問道。
兩人面面相覷,直道不知,其中一人補充解釋說家有家規,消息是層層遞下來的,他們只負責執行,甚至不知此令是來自老爺、小姐亦或是二爺中的哪位。
沈行舟撓撓額角,擺擺手打發他們下去。
「這…這……」
「貴人有所不知,上頭命我二人護送這位…小公公回草場,須得親眼見他進門才好……」
「他雖無階,可也算宮裡的人,若半路出了什麼事情,侯府是要擔責任的!」一家丁自作聰明地補充。
「呸呸!能出什麼事?烏鴉嘴!」沈行舟更不樂意了,說什麼也不肯放林鹿離去,那兩人也不敢得罪沈行舟,互相一對眼神就想去找府里主子裁定。
正當幾人僵持不下,一道清冷嗓音從身側淡淡響起。
「多謝六殿下出手相救,」林鹿主動走到沈行舟面前,兩位侯府家丁都是人精,識趣地退到門外等候,「眼下奴才還是御馬監中人,若殿下真的垂愛……」
林鹿邊說邊往地上跪,沈行舟一下就懵了,手足無措愣在原地,嘴裡支吾不出半句話。
「……隨時都可差人將奴才帶回宮,」林鹿聲音很輕,臉頰隱在光影下看不清表情,「不過此刻還是應放奴才回草場復命,奴才與殿下就此別過。」
有緣,定會再見。林鹿心裡默念,終沒將這句宣之於口。
林鹿俯身下去,趴在沈行舟腳前端端正正行了大禮。
回想淨身房初識、馬棚相知,到現在的柴房再遇,沈行舟無視身份差距,因一張姣好麵皮生出的偏愛與熱情不減反增,林鹿不是感受不到。
這份熱情太過熾烈、明亮、純潔,帶著不顧一切的勢頭沖面而來。
是林鹿自降生以來從未擁有過的赤忱,可他就像是圍著燭光翩飛卻不敢靠近的蛾,盼求溫暖又懼怕燒灼,弱者生存之道是為謹慎,時候未到,無論如何也不能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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