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帶來的窒息感讓他透不過氣,他不得不張口喘息,才能勉強平定逐漸發酵的滿腔鬱憤。
沈行舟始終留意著林鹿,終於意識到林鹿臉色幾番變幻,最後竟變得煞白。
「鹿哥哥?」沈行舟眼見得慌亂起來,「你……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林鹿深吸幾口氣,緩緩搖了搖頭,走上前將沈行舟手裡尚帶餘熱的茶杯收走,回到桌前背對著沈行舟收拾起來。
「鹿、鹿哥哥?你生氣了……?」沈行舟滿臉茫然,生怕林鹿再也不理自己,眼巴巴地支吾道:「我我我沒有不好的意思,就是想,就是想你能過得好……」
沈行舟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沒想那麼多,就只是擬出個能讓林鹿順理成章搬出這間舊屋的法子,然後自作聰明地說給林鹿聽而已。
然而此時的林鹿再也聽不進任何一句話,端起地上木盆就出了門。
再幫沈行舟最後一次。林鹿默默想著。然後與他說清楚,再不來往。
林鹿自顧自胡思亂想著,潑了水,把木桶放歸原位,拖著步子往回走。
「你是什麼人?躲在被子裡作甚?」
「你又是什麼人?我憑什麼告訴你!」
「這裡是小爺房間!怎麼就問不得了?噢~我知道了,你是別處的小太監,不知在哪兒惹了禍,想來我們這兒避風頭吧?」
「別扯!別扯!你快出去!出去!」
「嘿,你小子趕緊走!別連帶大家一起受罰!」
等再回來時,林鹿發現房門大開,裡面還傳出些許人聲。
糟了,沈行舟!
林鹿趕忙衝進屋,看到的卻是……
貓蛋站在床邊,沈行舟蒙著被縮在通鋪里側。
貓蛋拼命拽住衾被一角,試圖揭開此人的廬山真面目,而另一邊,躲在被下的沈行舟說什麼不肯露頭,將衾被卷在身下,死死抵住跟他較勁。
林鹿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二人,只聽「呲啦」一聲,棉絮撲飛出來,貓蛋扯著一半衾被跌坐到地上,沈行舟也沒好到哪去,儘管有衾被做緩衝,還是一頭磕在牆上,發出「咚」的悶響。
「……」林鹿黑著臉走近。
「哎喲!摔死我了!好啊你,看我今天不揍你的……」貓蛋捂著屁股從地上彈起來,剛想發作卻對上林鹿微紅的眼睛,看了看漫天飛舞的棉絮和手中的半條破被,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啊,小鹿啊……那個,我是……是他……」
「貓蛋哥,我有一事相求,事成你要多少好處都可以,只要我有…」林鹿閉了閉眼,長舒口氣,待面色恢復如常後繼續道:「今夜你勸住丁昊蔡越去跟別人擠一擠,將這間屋子暫時騰給我,就一晚。」
林鹿的眼裡寫滿懇求,和不希望貓蛋將此事宣揚出去的卑微。
丁昊和蔡越是同住這間房的另兩位小太監。
貓蛋瞥一眼鋪上,沈行舟一聲不吭揉著額角,正怯怯瞧著這邊,見貓蛋看過來,趕忙鑽進另半條衾被裡亡羊補牢。
「行,交給我。」貓蛋收回目光沒多問,「我張羅他們喝酒去,保證沒人打擾你,不過……」貓蛋略帶歉意地指了指滿床滿地的絮子,「就得麻煩你自己收拾了。」
林鹿感激地「嗯」了一聲,將貓蛋送出門外,而後回到房間將門關好,外面便很快傳來貓蛋邀朋喚友的聲音。
屋內安靜下來,沈行舟知道自己犯了錯,耷拉著腦袋收拾散落一鋪的棉花。
林鹿也沒作聲,默默從角落取了簸箕打掃地面。
「鹿哥哥……」沈行舟猶豫著打破沉默。
「殿下還是稱呼奴才名字,方合規矩。」林鹿語氣雖弱,卻帶著下定決心的果斷。
這下沈行舟不樂意了。
他從未結交過平等相待的友人,且不論宮人如何忽視,皇兄皇姐也都自視甚高,不會費心結交於己無益的手足。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利往。
其他兄弟已經著手為自己籌謀,沈行舟卻因年紀尚小未能嶄露頭角,背後又無所依,旁人自然有恃無恐,甚至懶得分神維繫表面情誼,人人隨意處之,根本不擔心遭到日後報復。
夏貴人更是深知這一點,從小教導沈行舟凡事不與人爭。
他好不容易遇到林鹿,用以誠相待的真心換取一點深宮中異常珍貴的溫暖,竟然就這麼被他搞砸了?
沈行舟想不明白,淚水一圈圈的在眼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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