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默默流淚,心道今日在鹿哥哥面前真是丟醜丟定了,怎麼就哭得停不下來,淚水怕是比去歲一年份都多……
「嗚……」沈行舟越想越委屈,無聲落淚逐漸發展成小聲啜泣。
林鹿一直沒反應,木頭人似的靜靜受著,沈行舟見狀也不好意思再拖沓不走,正當他準備起身與林鹿告別時,懷中的小太監終於有所動作,衣料摩擦的窸窣中,林鹿緩緩抬臂,回抱了沈行舟,還在他背上順了兩下以示安慰。
沈行舟當時就止了眼淚,一動不動貼著林鹿,睜大的眼睛險些忘記眨,就連呼吸也放輕不少。
「阿舟,」林鹿輕輕在他耳畔說道,「天色已晚,回去吧。」
嘆息似的低語很快被吹散在風裡。
沈行舟一下直起身子,緊張地抓住林鹿順勢垂下的手,借著最後的暮色,切切望進對面人一雙好看的鳳眸里:「…鹿哥哥,我還能去……」
「不能。」林鹿咬著下唇別開目光,語氣很淡地打斷道:「從今往後,阿舟與我再不相見。」
說罷,林鹿抽出手,端正施了一禮,再不看沈行舟一眼,順著巷道來時方向轉身便走。
「鹿哥哥……!」
回答他的只有嗚咽似的風聲。
沈行舟沒去追他,林鹿也沒回頭,直到再看不見那道瘦削單薄的背影,小皇子才抬手抹了抹眼睛。
林鹿很快返回內書堂,這才發現自己錯過晚膳,胃袋裡後知後覺地宣告飢餓。
如果說腹中空虛尚可忍受,可在與沈行舟分別後,胸口始終像缺了一塊似的,卻令林鹿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完全忽視這種感受。
或許應該留下發冠的。林鹿如此想著推門進了屋。
此時小院裡其他房間不是在打牌喝酒就是鼾聲大作,空無一人的林鹿的住處顯得格外安靜。
貓蛋果真如林鹿所言將房間空出一晚。
林鹿心裡很亂,剛坐上圓凳想歇一歇,一閉眼,滿腦子都是沈行舟明亮有神的瞳孔、渾身濕透的可憐模樣、失望無聲的淚,以及一聲又一聲不曾更改過的「鹿哥哥」。
哥哥……麼,林鹿是妓,進宮以前除了阿娘無人與他親近,只當他是骯髒的野雜種,向來是污言穢語稱呼著的,無論大人小孩都是如此。
林鹿揉了下心口位置,定定神,不想再為已經過去的事情勞神費心,起身出門打水,待洗漱完畢後關好房門,沒胃口吃東西,打算就這麼早早就寢。
他走到通鋪上屬於自己的位置旁,毫無預兆地僵在原地,背脊微微顫抖起來。
——床沿上整齊放著一摞衣物。
那是沈行舟離開前換下來的濕衣,在屋裡烘了良久已變得半干,上面的繡樣圖案也都一一顯露,就那麼靜靜放著,透出獨屬大周皇子形制的華貴氣派。
林鹿輕笑出聲,伸手將那些衣物抱在懷裡。
單看衣服,還真挺像個皇子的。林鹿有點揶揄地想道。
此後林鹿再也沒見過沈行舟。
第21章 參見掌印
內書堂的課業並不比其他學宮輕鬆,再加上林鹿基礎薄弱,起初字都不識幾個,是以進程緩慢、學業艱難。
可林鹿知道這是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自打與沈行舟不歡而散以後,他成了內書堂里最勤奮刻苦的太監,不像貓蛋,整日裡不是關注哪個后妃得寵進了位份,就是忙著溜須拍馬司禮監里的前輩。
沈行舟是真聽話,說不見面,就再沒在林鹿眼前出現過。
六皇子沒派人來取走他落下的衣物,林鹿將它們妥善收納著,時不時偷拿出來清洗乾淨,晾曬乾了再板板正正放回原位。
除此之外,林鹿偶爾也會想起沈行舟,有點懷念過往被人熱切偏愛著的短暫時光。
可這一點懷念逐漸泯於流年飛逝,今年是林鹿入宮的第五個年頭,往昔懦弱又卑怯的小太監多年浸染學業,如今不僅個子長高了不少,性子也變得更加沉穩持重。
林鹿埋頭苦學的五年裡著實發生了不少事。
先是大周皇帝五年前秋獮遇刺一案,蒼王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備上厚禮親來大周賠罪,稱族內出了叛黨是他統御不周,已經著手徹查此事,希望得到皇帝陛下寬宥。
蒼族民風率性灑脫,宣樂帝見到那麼多野性美十足的歌姬舞者眼睛都直了,就差一口答應蒼王不再追究,可不知紀修予附耳說了什麼之後,沈延一下改了口風,半佯怒半邪笑地讓蒼王將女兒嫁給自己。
蒼王大驚,言說小女不過金釵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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