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杭還想再多探一些林鹿對自己的態度,亦或是他與沈行舟的關係遠近,可實在沒有正當理由再將林鹿留下說話,時辰也不合適,只得草草與二人分道揚鑣。
御花園外停著沈煜杭的步攆,三皇子離去時仍在回想林鹿每句話的深意,自詡此番已是給足林鹿面子,想著應該能給這位司禮監秉筆留下好印象。
只是……沈行舟什麼時候與林鹿走得這麼近了?
沈煜杭一向關注宮內朝中等人員,從未聽聞素來軟弱無能的六弟竟能與這凶神惡煞的太監和睦共處,這讓他隱隱有些疑惑不安。
而另一邊,林鹿帶著沈行舟往御花園深處行去,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順道而行。
陽光和暖,空氣馨香,恬淡又安靜。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林鹿難得放輕了語氣,兀然說了一句。
不是誰都能接受至親之人在自己眼前犯下兇殺命案的,更遑論從來與世無爭的沈行舟。
林鹿本也沒奢望能與他走到最後,與沈行舟糾纏不清,原只想找一個方便發泄抑鬱情緒的床伴罷了。
像自己這樣的人……林鹿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
沈行舟一直拽著林鹿袖角,聞言鬆了手。
正當林鹿想著沈行舟終於要徹底離開他時,就聽身後的六皇子澀聲說道:「…鹿哥哥心裡難過,我看著…心疼。」
林鹿緩緩轉過身來。
紫薇樹下薰風驟起,粉里透白的花瓣紛揚灑落枝頭,模糊了二人視線。
林鹿就站在沈行舟一步開外,在六皇子眼中卻又那樣遙不可及。
整個人的氣息陰鷙又壓抑,與這融融夏日之景格格不入,活像漫野花田中立了一柄染血的刀。
他的目光沉沉壓著,抿唇不語。
只見沈行舟白著一張臉,面上沒有露出半點厭惡或嫌棄之類的表情,有的只是悲戚與哀傷。
「我殺人了。」林鹿冷漠道。
「我…知道。」
「奴才不是第一次殺人。」
「…我知道。」
「死的不過兩個非親非故的小太監,殿下且說說,奴才有什麼可難過的?」林鹿莫名感到一陣焦躁,蹙著眉頭語氣不善地詰問。
沈行舟難耐地搖頭,眼圈泛紅,眸中籠上一層水霧,聲音染上哭腔般酸澀不已:「我…我說不上來……」
「原來鹿哥哥平日裡過得就是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我真蠢,若早些告訴我、告訴我……」沈行舟強忍淚意,說話時嘴唇翕張,林鹿被他下唇上一抹咬破滲出血珠的艷色晃得挪不開眼。
「早些告訴殿下,亦不能改變什麼。」林鹿回過神來,眼神晦暗地挪開目光。
這些污糟事,只會將人腐蝕吞噬,直至骨頭渣子不剩。
前朝後宮,錢權易獲,真心難得。
儘管林鹿閉口不談、也始終不願承認,但沈行舟一顆赤子之心,是林鹿唯一能攥在手心取暖的、來之不易的、僅存的溫度。
沈行舟自知勢單力薄,確如林鹿所說,他根本無法改善林鹿現狀。
一如那時眼見林鹿受苦,沈行舟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沈行舟閉了閉眼強忍淚意,硬是將淚水憋了回去,再睜開時已滿目清明。
「從今往後,你只管向前,背負孽債我替你承受。」沈行舟上前一步,林鹿不自覺別開臉,卻感到一雙微涼的手捧著自己雙頰輕輕掰正過來,不容拒絕地看著自己。
林鹿有些動容,但仍咬著牙關,表情寡淡的不露一絲破綻。
「下個月,逸飛要去西南邊疆軍中歷練,待父皇從行宮回來,我就上奏父皇,自請與他同去。」
「你湊什麼熱鬧?我不是說過……」林鹿登時皺了眉,抬臂打掉沈行舟未放下的手。
「我一定要去。」沈行舟堅定地道,「就是二皇兄知道了也只會贊同。」
「殿下如何與奴才何干?……隨便你!」林鹿沒想到他會搬出沈清岸,接二連三的名字讓他心頭煩悶之感到達頂峰,恨恨一轉身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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