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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消息真假,但以林鹿如今的地位,自是無須走紀修予的老路,但眼下博得好感之機又不能不把握,就算是出賣皮相。

就算是…出賣皮相。

林鹿把心一橫,追著一顆葡萄討咬過去。

宣樂帝卻惡意把手往後一縮,逗弄小狗似的引林鹿向前。

就在林鹿幾欲壓不住內心滔天怨毒之時,柔妃手裡捧著一迭點心,身後跟著兩名一人端著另種糕點的宮女,從後面小廚房繞至殿前,正朝著這邊走來。

宣樂帝下意識抬眸去看,手上止了動作,林鹿趁機咬下一顆葡萄到嘴裡嚼幾下咽了,快速道一句:「多謝陛下恩賞。」

碧綠葡萄脆嫩多汁,甜膩果液之氣遺留唇齒間,林鹿只覺得苦口難當。

「哈哈哈,好好好,賜座!」宣樂帝將剩餘葡萄捧在手裡,自顧自一顆顆拈到嘴裡吃著,「正巧愛妃也回來了,林卿別拘束,一併盡興享用才好!」

幾迭點心擺上桌,林鹿也在面前擺過來的矮凳上坐下。

饒是林鹿與眾不同的外表曾短暫吸引宣樂帝,但在柔妃回到兩人身邊後,不出幾句話的功夫,她便重又將皇帝的注意全數轉到自己身上——雖與柔妃並不屬同一陣營,這一舉動還是讓林鹿悄悄鬆了口氣。

正是這一喘息時機,讓林鹿終於覺出先前一直莫名感到不對、又說不上來在哪的「莫須有」的疑點。

——沈煜軒剛死不到半月,宣樂帝一向放浪形骸,死了兒子不放在心上不奇怪,可身為四皇子生身母妃的柔妃,如何能做到面上一絲的哀戚也無、甚至還能一門心思討好宣樂帝的呢?

第56章 大事化小

緊閉房門內偶或傳出壓抑著的嘔吐的聲音。

秦惇一臉擔憂站在門外,貿然闖入不是、直接離開也不是。

林鹿今晨參與早朝時沒帶一人隨侍,直至午膳時辰過後,才姍姍回到司禮監中,先與紀修予回了兩句話,之後便將自己關在屋內,不讓一人近前。

「少主,您沒事兒吧?」秦惇猶豫再三,還是拍了兩下門,「要不要傳太醫?」

半晌無人應答。

秦惇等得不耐,擔心林鹿在屋裡出什麼意外,揚起手臂剛想再拍,木門卻在手掌落下之前豁然洞開——有人自屋內一把將門向兩邊拉開。

天光一下照亮了秦惇眼前站著的青年太監,正面無表情地與自己對視。

「呃…少主……」見林鹿安然無恙,秦惇趕緊放下堪堪停在林鹿頰側的手,訕訕地重複問了一遍方才的提議。

說來也怪,秦惇在東廠算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平生殺敵無數,什麼血雨腥風的大場面沒見過?如今跟在林鹿手下做事,每每對上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瞳眸,竟好似耗子見了貓,多看一眼都覺得後脊生寒。

尋常時當不怒自威,更遑論林鹿此時正整個人陷在陰暗發狠的情緒里。

不過,除了沾染上以色侍人的屈辱感之外,今日還真並非全無收穫。

宣樂帝對這張臉有興趣,是好事。

先前與沈清岸密會時說過,眼下重中之重是脫離開紀修予掌控自立門戶,而這世間能夠穩穩壓制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一頭的,有且僅有高坐龍位之上的那個人了。

紀修予最大弱點,莫過於手中沒有實權。

當然,事實所呈,只是紀修予展示出來、他希望讓人看到的,而水面之下是渦流潮湧、還是冰山暗藏,終歸是要耐得住性子徐徐圖之。

欲速則不達。

尤其是在面對紀修予這種須得一擊必殺的敵人。

林鹿深知箇中道理,並沒被胸中憤懣沖昏頭腦,思路仍是清晰而明確的。

只是林鹿斷不會讓自己白白受辱,他異常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也不會任由這股暫時無法對著當事人施發的怒火,始終在四肢百骸里橫衝直撞地亂竄,徒擾得人心煩意亂。

而這說明,有人要遭殃了。

秦惇不自覺後退兩步,與林鹿保持禮貌的、安全的人身距離。

林鹿黑沉沉的眼珠里不帶著一絲活人應有的生氣,取而代之是濃郁卻漸漸沉澱的凌厲殺意。

仿佛絕命的孤狼在沒有完全把握時,慢慢退著腳步,重新蟄伏回暗處等待時機。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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