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秉筆,記下來了。」身後一同樣錦衣衛模樣打扮的人應聲擱筆,恭恭敬敬將寫好的供詞奉給林鹿查閱。
林鹿接過後上下掃了兩眼,隨手遞向秦惇:「讓他簽字畫押。」
「秉筆!林秉筆!」張全裕一聽這話再也顧不上什麼,直接拽上林鹿伸在半空的胳膊,「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若是簽字畫押,那可就板上釘釘坐實張兆之罪了!秉筆這番來尋,肯定是有用得上咱們的地方,卑職斗膽,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那不成器的侄兒一馬,今後……」
不等他話說完,林鹿垂眸落在張全裕手上。
秦惇剛要出言示警,張全裕已經自覺收了手,嘿嘿賠笑道:「卑職雖不涉黨爭,卻也有所耳聞,您放心,今後卑職當以全家之力擁護六殿下,從此絕無二心!」
說罷,張全裕兩步挪到張兆身側跪下,按著他的頭一齊朝林鹿磕頭跪拜,口中一刻不停說著恰到好處的奉承話。
林鹿沖秦惇使了個眼色。
秦惇心領神會,招呼其他錦衣衛出了門,待一聲闔門輕響後,屋內只余張家叔侄、林鹿與負責記錄的錦衣衛四人。
張兆不解其意,張全裕卻已收斂笑容,深深看向座位上的林鹿。
官場沉浮,光有能力是遠遠不夠的,察言觀色、在何時做何事都是十分重要的本事,張全裕能坐到今天的位子顯然已是遊刃有餘,但他依舊看不透面前這個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張兆不是良材,沈煜杭主動拉他入伙,看上的就是他與張全裕的這層關係。
而林鹿此行,恐怕與那三皇子的想法如出一轍。
「張全裕,你是聰明人。」林鹿起身,走到堂下跪著的二人面前,居高臨下地道:「與聰明人打交道,咱家不妨開門見山,張全裕,我要你為我所用,但扶持的不是六皇子,而是……」
「二皇子。」
張全裕睜大了眼睛,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林鹿朝他虛一抬手,示意他起來回話。
「二皇子…」張全裕邊起身邊喃喃忖思,「您沒跟卑職開玩笑吧?那名不見經傳的二皇子……」
說到這,張全裕忽然截住了話頭,只因在他不停轉動的思緒里,突然回想起許多細枝末節的小事來,無論是友人談笑時的隨口誇讚,還是在當前形勢下仍有數目不少的中立官員,樁樁件件雖不起眼,卻無一不在無形中聚沙成塔般匯集成獨屬沈清岸的力量。
直到這時,張全裕才意識到,如果事非偶然,那麼這位皇子的野心似乎不比其他任何一位要小。
甚至,能如此完美地偽裝自己,他的慾念只會更加膨脹。
這讓張全裕有些不寒而慄,同時也在轉瞬中明白,比起驕橫跋扈的沈煜杭、或是過於軟弱的沈君鐸,沈清岸的隱忍與謀略的確更勝一籌。
林鹿僅看張全裕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在提示下驚悟出沈清岸確是可以選擇,而非林鹿一時玩笑。
「好,卑職明白。」張全裕沒有拒絕的理由,十分爽利地點頭答應。
「啊…?」張兆還未從這三言兩語中回過味來,懵懵怔怔跟著張全裕起身,懼怕的眼神中透出些許迷茫。
張全裕回頭看了張兆一眼,又嘆了口氣,無奈道:「簽字畫押吧。」
張兆立馬再次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來,「咱們、咱們不是已經……」
「讓你簽就簽,哪那麼多廢話!」張全裕先是畢恭畢敬從林鹿手中接過供紙,一轉身就黑著臉甩到張兆身上,催促他照做。
一向溫和的叔父如今再不給自己半分好臉色,張兆揣著一肚子委屈簽上了自己名字,又一狠心咬破手指,將鮮紅的指印蓋在名字旁邊。
做完這一切後,張全裕重新將供紙還給林鹿。
林鹿妥善折好收進懷中,點點頭,對張全裕道:「張大人放心,如今咱們算是一條船上的,若非萬不得已,咱家也不願意失去你們的助力。」
這話說得隱晦,張兆聽不出話外之意,張全裕卻已心知肚明: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去做多餘的事,這張足以讓張家一朝傾覆的供詞便是廢紙一張。
反之,若是有所違抗,那名「替罪羊」小太監的下場,就是他張家的前車之鑑。
「卑職定當竭盡所能。」張全裕眉間藏著不易察覺的愁緒,卻仍硬撐出堅定恭順的神情:「只是不知二殿下需要我等為其做些什麼?」
「如常即可,到時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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