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沈行舟這個傻子得走出好遠才能注意到自己早已停步,誰知沈行舟幾乎是在他站定的同時就回了頭。
「怎的不走?」沈行舟語氣還帶著幾分薄慍餘下的生硬。
林鹿勻了勻不甚穩定的氣息,故意賭氣似的道:「你自己走罷。」
沈行舟一怔,以為林鹿不滿意自己方才鋒芒畢露的表現,如夢初醒般眨了下眼睛,少年朗逸的五官緩緩塌成一個瞧起來有點委屈的表情。
林鹿本無不悅,就被這樣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心中積攢起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你……你生氣了嗎?」沈行舟小心翼翼湊過來,四下無人,獨屬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了林鹿,帶著不容拒絕的安心感。
仿佛就算天大的禍事塌落下來,只要有共同承擔之人,再困難的處境也變得沒那麼苦澀。
「轉過身去。」林鹿微低下頭,聽不出語氣地說了這麼一句。
沈行舟摸不著頭腦,帶著點惴惴的心情照做。
幽長宮道上,兩旁偶有值守宮人皆心照不宣地背過身去,靜默而立時恨不得將存在感降至最低,生怕引起主子注意,不知是否會被隨意處死滅了口去。
正當沈行舟想回頭看看林鹿時,忽然感到背上一沉,林鹿整個人就這麼貼了上來。
他下意識托住了輕盈躍至背上的人。
想要側頭去看,卻被那人略略溫涼的手指推著額頭轉正,聽他在耳邊輕道:「罰你背我回去。」
若是其他皇子聽到這等要求,不說勃然大怒,也定會心中不虞——宮城重地,眾目睽睽之下讓天潢貴胄的尊貴皇子去背一個太監,若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文武百官的口水就足以淹死沈行舟。
可他不是其他皇子。
林鹿更不是其他隨便的什麼太監。
沈行舟其人,熱忱、純粹,冬日暖陽般和煦卻不灼人,他的愛也一樣。
他自深宮中長大,向來被動接受著一切事物,阿娘的嘮叨、哥姐的冷待,甚至是太監宮女不怎麼熱情的假笑,沈行舟從小見慣並全盤接受。
身為皇子,性子卻不像皇子,這個身份對他來說更像是天生的枷鎖。
雖不致命,卻如影隨形。
他生命中唯一主動追逐且沉淪其中的,自始至終只有林鹿一人,是他第一次無比迫切地想要得到什麼,以至不顧一切,想要一直一直陪著他。
他知道林鹿的遭遇使他並不能如自己一樣輕鬆將愛意宣之於口。
但沈行舟願意等,等林鹿對他敞開心扉的那一天,哪怕這個期限在愈加了解林鹿後似乎變得遙遙無期起來。
然而林鹿此時的行為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在……撒嬌。
甫一升起這個念頭,沈行舟感覺自己的心仿佛都漏跳了幾拍。
「…好。」
肉眼可見的停頓片刻過後,沈行舟邁動步伐,穩穩背著林鹿往宮外方向走去。
「方才不是挺風光,這會兒怎的不說話?」林鹿懶懶趴在沈行舟肩頭,歪著頭看他。
沈行舟面上緋紅,微微低著頭,一雙明眸看起來濕漉漉的:「阿鹿就別…別打趣我了。」
踏出陰影,薰風裹挾著春光一齊輕撲過來,落在身上,心情都跟著舒暢了不少。
「你可知,現在還不是跟紀修予宣戰的最佳時機?」林鹿雙手輕輕環在沈行舟肩頭,狀似無意地提起。
沈行舟腳步一滯,聲音少了許多底氣:「對不起,我……」
他剛想說些抱歉的話,卻被林鹿順勢豎起一指抵在唇上噤了聲,又聽他道:「但也不算太差,你做得很好。」
林鹿頓了頓,蜷起手指,「你……也永遠無須對我說這三個字。」
「唔…那換成旁的可好?」林鹿不經意的觸碰讓沈行舟心底柔軟得一塌糊塗,語氣輕鬆地回道。
「什麼?」林鹿本想順勢說些朝堂政事,經他打岔就也順勢詢問一嘴。
「我心悅你。」
話音剛落,沈行舟還想繼續往前走,背上人卻不安分地掙動起來,沈行舟擔心脫手摔著他,便矮下身子順著林鹿動作將他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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