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發生了這許多事,朕也乏了,兩位愛卿退下吧。」說罷,宣樂帝不再分神關心這事,毫無帝王架子地在內侍攙扶下先一步離去,將空蕩的大殿留給這所謂「父子」的二人。
宣樂帝走後,林鹿略帶陰沉而戒備地看了紀修予一眼,不願與他多話,面無表情慾轉身離去。
「等等。」誰知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刻,紀修予忽然伸手掣住了林鹿手臂,阻了他的腳步。
林鹿幾乎毫無停頓地甩開他的手。
不知是否是錯覺,林鹿仿佛見到紀修予似乎是滯了一剎,才緩緩收回落在空中的手,辨不出情緒地問道:「還以為你只是玩玩而已……為什麼是沈行舟?」
「兒子不明白乾爹的意思。」林鹿不動聲色與他保持距離,像平常那樣謙順地微躬著身。
——只是他不再遮掩鋒芒,稱不上友善的眼神中折射著陰冷的光。
紀修予又勾了唇,看向林鹿的目光中透著說不出的情愫,仿若暗流涌動,隱藏著無數詭秘與不可說之事。
「朝中六部,幾已半數臣服你手,任由事態發展到如今,當初確是咱家小瞧了沈清岸,」紀修予頓了頓,「也小瞧了你。」
林鹿神情一肅,直了腰,輕抬下頜,對上紀修予狹長的眼眸。
「你既已知曉,又何須多言?」林鹿寸步不讓地迎著他的目光,聲音低沉:「怎麼,是想邀我歸順?亦或是放狠話、下戰書?」
紀修予搖頭,「各憑本事罷,咱家不想說這個。」
「我跟你也無旁的可言。」林鹿此時的表情冷若冰霜,一轉身提步便走。
這回紀修予沒攔他,只在背後幽幽地道:「你若現在踏出這大殿門坎,咱家保你明日就會見到六皇子的屍首。」
聽罷此語,林鹿渾身僵硬地停在原地。
「不信的話,鹿兒大可一試。」紀修予的尾音染上笑意,足音再次向林鹿靠過來,卻在他身後停駐,只聽頭頂傳來紀修予微沉的聲音:「咱家要真想動你,僅憑那位極善明哲保身的二皇子,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
林鹿的下頜線瞬間繃得死緊,修長脖頸上隱約有青筋浮現。
「別緊張,咱家只是想與你說說話。」紀修予的嗓音緩和下來,「就當是…最後一次。」
或直接或間接,紀修予的雙手已然沾染無數血債,可就是這樣的手,如今終於搭上林鹿肩頭,不帶半分力道,甚至輕柔得不象話。
時間在點滴中流逝,紀修予能感受到掌下人的身軀正微微發著顫——可只有林鹿自己知道,那是源於內心因這一觸碰而產生的難以抑制的波瀾。
那是林鹿在面對紀修予時總在苦苦忍耐著的滔天恨意。
「我與你,早已無話可說。」林鹿咬著牙,語調儘可能保持平和地,毫無情感地,一字一頓從牙縫中擠出般說道。
第96章 非他不可
紀修予只是笑。
林鹿頂著厭惡情緒沒有挪開目光,更不敢輕率離開。他了解紀修予,凡訴諸於口皆能落到實處。
他沒法用沈行舟的安危去賭紀修予那句是托大唬人的可能性。
哪怕千萬分之一的微末可能,都不行。
林鹿根本想像不到自己失去沈行舟後的樣子,連動一動這個念頭都突兀覺得心口抽痛得難以忍受,所以只得勉力耐著性子等待紀修予後文。
紀修予靜靜端詳著林鹿,直到看出他眉間氤氳的鬱氣愈發濃重,才開了口:「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隨咱家走走?」
林鹿牽起一絲冷笑,「謹聽乾爹吩咐。」
天色黯淡,漫長宮道上數步一燈,瑩瑩照亮了腳下的路。
「說來,這偌大宮中,沒有哪處是真正安全、可以毫無顧忌話事的地方。」紀修予語氣輕鬆,好似家常般隨意提起。
林鹿默然不語,與紀修予並肩同行,他認得這方向,是通向神武門的路,而那神武門外是司禮監衙址所在,平素鮮少人至,當下臨近入夜時分更是靜得怕人。
紀修予像是絲毫不介意林鹿的態度,自顧自接著道:「只有足夠強大,強大到就算被人聽去不該聽的,也無畏後果的時候,你才是真正自由,為了實現這個,你可知我花費了多長時間?」
林鹿被他絮絮抓不准重點的話擾得有些心煩,蹙了蹙眉,仍未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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