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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離「啊」了一聲,不由自主弓了脊背,身體幾乎蜷縮起來,重心不穩地往旁邊倒。

「阿渡!」

門外,舒韻神色焦急,上前用力攙住「他」。

她身上還穿著白大褂,應該是從醫院裡匆匆趕過來的。

「怎麼搞成這樣?你是不是又熬夜加班了?」

時離想回答,卻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搞不清這突如其來的痛感是什麼,一時間懷疑又是靈魂附身的不知名副作用。

可……真的太疼了。

感覺是要人命的那種疼。

時離彎著腰摁住腹部,青白色的指節緊緊抓著褲縫,指尖幾乎要嵌進布料里。

才僅僅半分鐘,脊背上的冷汗就濕透了襯衫。

時離咬著牙強忍著,才沒有哭出聲。

僅存的一絲意識和良知告訴她,她現在在陳渡的身體裡,還是別讓他在女朋友面前丟臉了。

舒韻見她連答話的力氣都沒有,臉色一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扶著「時離」在門口坐下,小跑進了客廳里,拿了件外套給她穿上。

「還能走嗎?再堅持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時離捂著腹部,勉強「嗯」了聲,由她攙扶著站起身。

去醫院的一路,舒韻開車。

時離坐在副駕駛,疼得幾乎想打滾罵街。

她死死咬著唇,看向窗外,企圖轉移一下注意力。

濃濃夜色里,車窗猶如一面貼了膜的鏡子,清晰映出陳渡那張慘白毫無血色的俊臉。

飽滿的額間沁滿汗珠,耷眉喪目,漂亮的五官有些扭曲,唇角也咬破了,沁出殷紅的血。

身形更是遠沒有原本的挺拔,蝦米般蜷縮在座椅上。

又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真狼狽啊。

一波放射性的劇痛襲來,時離齜牙咧嘴地嘶了一聲,咬住陳渡的指節。

她突然有點慶幸自己出不去。

這罪是她害陳渡遭的,也該她來承受——

不對,剛剛陳渡突然暈倒,不會就是疼暈的吧?

他不像她,一向能扛,大學的時候感冒發燒都從不去醫院。

時離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裡一陣發虛。

真是作孽啊。

等她回了地府,一定天天給陳渡祈福,保佑他長命百歲。

到了醫院,海嘯般的劇痛終於退去,抽走了時離渾身的力氣,渾渾噩噩地由舒韻攙著去了急診。

護士幫忙包紮傷口的時候,舒醫生冷靜地問時離其他的症狀,時離迷迷糊糊地回答了,頭痛、頭暈、肚子痛、胳膊痛、渾身乏力……沒出息地交待了個遍。

症狀太多,遍布全身,反而讓舒醫生鬆了口氣。

讓她更在意的是。

「他」的聲音比起往常的古井無波,更多了一絲綿軟和……嬌氣。

舒韻仔細看「他」努力扁著嘴忍著不哭的表情,陌生里又覺得心酸。

恍惚間,仿佛見到了他小時候的樣子。

三四歲的男孩子,生得俊俏靦腆,洋娃娃一般跟在她身後,因為生病,走不快,卻偏要逞強跟著,結果一個踉蹌摔倒了,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叫「姐姐」。

重逢那年,是他二十二歲。

她那時在隔壁市工作,輾轉託人找到他的聯繫方式,給他打了電話。

他連夜從北霖過來見她。

雪夜的咖啡廳里,年輕英俊的男生穿著一身黑,推開門走進來,輕描淡寫看她一眼,卻仿佛立刻確認了是她。

他低著頭拉開椅子,神色淡漠坐在她對面,深井般的一雙眼睛看著她。

舒韻仔仔細細地辨認他同她自己一脈相承的熟悉眉眼,可那神情卻是全然陌生的。

陌生到,她甚至都不敢相認。

是六年前的事了。

舒韻搖了搖頭,伸手往「陳渡」額間一探,彎了彎眼睛。

「果然發燒了,怪不得胡言亂語。又是頭疼又是腹痛又是沒力氣,應該是中流感了。」

時離很清楚那種陌生的疼痛不是流感,但她也沒反駁。

總不能說附身的事吧?

舒韻見她沉默,笑道:「讓你別天天往醫院跑,你不聽,現在有苦頭吃了吧?」

她靠得很近,手搭在她額頭上,淺淺的呼吸幾乎吹到她臉上。

時離眨眨眼,整個人都快融化在她柔軟的笑里了。

陳渡他女朋友,怎麼能這麼溫柔啊,簡直不像是在照顧男朋友,簡直像在照顧一個小孩子。

怪不得陳渡天天往醫院跑呢。

這要是她,她也跑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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