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子作為繼承人存在的意義之一就是將政策的延續性實體化。
於民間叫不改父道,在天家稱祖宗家法。
為何現如今朝臣中絕大多數對陸陸續續施行的新政不滿,也明確看出這就是官家的軟刀子割肉,但就是沒一個人敢大聲嚷嚷著反對?
就是因為扛起新政大旗的是趙昕這個太子。
但凡對世間還有所留戀,就不會頭鐵到去違拗接連兩代最高統治者。
趙昕在明知道自己騎著馬駒出場像極了大木樁子上插著個小土豆的情況下也要堅持,就是為了告訴世人,崇文抑武的風氣要成為過去式了。
本太子將一點點砸開多年來構築的文貴武賤壁壘,識趣點的避讓不言,機靈點的朝我靠攏,有本事的趕緊投效!
不然到時候從你們身上碾過去,千萬不要嚷痛。
雖然絕大多數的東京城百姓感知不到其中深意,但也在見到趙昕流暢地偏腿下馬後心中閃過樸素的念頭:「他們現如今這位太子殿下,真是和歷代官家都不一樣,很有英武之氣。」
不似武人的粗豪猛鷙,而是內蘊文氣的英武。
好像能籍此想像一下說書先生口中的出將入相是什麼模樣了。
卻不知以曹評為首的護衛諸人在心中鬆了多大一口氣。
雖然太子殿下這半年多來練拳習武,身體強健了不少,但冬日天寒,雪天路滑,馬駒非人容易出現不可控情況。
這要是有個好歹,不說壞了在東京城百姓面前露個大臉的本意,官家必定把所有人都上溯三代地犁一遍。
曹評方才仗著馬術精湛,又關係親密,方才一直是瞄準趙昕手中馬韁的,時刻準備著若事有不諧,立刻把人給撈過來。
好在一切順利。
在趙昕雙腳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間,立時就有早盯著的捧日軍兵卒大喝道:「太子殿下到,官民人等恭迎!」
「刷刷刷!」甲葉的摩擦碰撞聲不絕於耳,趙昕只覺目光所及之處如同被鐮刀收割的麥田,只一瞬間的功夫就低下去一大片。
他想了想,扶正帽子,整理腰帶,朝天拱手朗聲道:「孤此次是奉官家旨意來開封府審理一樁案子,幸得諸位垂愛,在這寒冬大雪天氣久侯了。」
趙昕位置太高,現在外邊站著的人也無一人敢接他的話,所以只能在最內層之人的帶領下再度將腰彎得低了一些。
趙昕只得壓下自嘲的苦笑,抬抬手算是叫起,轉身朝開封府的大門走去。
雖然開封府的門檻比垂拱殿的只高不低,但趙昕已非吳下阿蒙,哪怕是穿著厚實的冬裝,也自如地跨過了門檻。
曹評王貢等八個伴讀分列兩班,隨著他魚貫而入。
而在他離開後,議論聲驟然炸開,將鉛色的厚重雲層給轟開一角。
「這就是太子殿下?長得是好看啊,像畫上的童子娃娃。」
「你這不是廢話嗎,咱們太子殿下可是神仙托生,說是什麼生下來就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的,還見過神仙咧。」
「真的?
怪道這麼和氣,不擺架子。」
「那還能假了?我聽瓦子裡說書先生說啊……」
「你們誰看清了太子殿下頭上戴著的是什麼帽子沒有,看著和咱們的不大一樣,怪好看的。」
「你瘋了!居然敢看太子殿下,戲裡都說仰面視君,是有意刺王殺駕!」
「你都說那是戲裡了,可見是不保準的。再說我那是鼻子裡進了灰痒痒,想打個噴嚏,無意中看見的。」
「這位方才是說太子殿下的帽子?我方才抬頭早,瞅見了跟著太子殿下一個小娃的背影,瞧著像是羊毛織廠新出的款,裡頭說是墊了一層長羊絨,可舒服暖和,就是要價不便宜,能抵得上尋常三頂了。剛開始出的時候我去看了看,沒捨得買。」
「再貴還能貴得到哪去,些許阿堵物,能比得上和太子殿下戴一樣的帽子?肖四,休得囉噪,速回家取了錢,給我去買一頂來。太子殿下案子審結之前我要戴上,速去速去。」
天底下的打工人皆是混同一理,開封府府衙外有被主家打斷樂子,頂風冒雪前去買帽子的。
府衙內就有被一眾皇城司探子盯得渾身刺撓,一見趙昕入府就忙不迭上前行禮問好,以求暫時鬆快的高官們。
今日能在開封府內侯著趙昕,獲得審案旁聽資格的全是穿紫袍的,若非為首的是梁適這個東道主,章得象與晏殊也託辭沒來,趙昕都快覺得自己身處垂拱殿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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