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同鄉死亡率超七成時,區希范整個人已經快要繃不住,眼眶泛紅,大顆的眼淚在其中打轉。
但還是使勁一吸鼻子,將眼淚憋了回去,又指著身上其它遜色一籌傷痕說道:「這三個眼,是小民迎敵衝鋒為賊所射。
「當時馮知州說州中窮困,精良甲冑不多,得先緊著禁軍使用,小民也就信了。為國盡忠,不敢貪生,逢戰必先,這是因箭頭被帶毒的草汁浸過,每一箭都多剜了幾塊肉下來。」
「還有……」
到這也不用區希范再說了,最好熱鬧的東京城百姓已經群情激憤,連周邊宿衛的皇城司兵卒在聽了區希范自表身上的傷疤來處後都是對著馮伸己怒目而視。
他們這些當兵的生平最怕兩件事,第一是當了兵卻吃不到能夠填飽肚子的糧食,第二就是九死一生獲得的功勞無法兌現。
偏馮伸己這兩樣都占全了。
物傷其類,兔死狐悲,也就是殿下當面,不然他們能放水放到海里,示意區希范先去好好揍一頓這個狗屁知州出一口惡氣。
而面對群情洶洶,馮伸己半點不慌。
他神色自若地朝趙昕拱手道:「殿下,休要聽信此僚為圖富貴的一面之詞。下官為國家鎮戍地方,向來是有功必獎,有過必懲。說不識得此人,便是從未見過。
「此僚雖遍體傷痕,但可有旁人證實此乃因戰而得?若是開此先河,是否將來有人使刀自戕,再到衙門求告,國家便要授予官職?那置國家的威嚴於何處?法度於何處?
「縱然他這一身傷痕皆能驗出是刀兵瘡傷,那臣是不是也可以認為此僚陰蓄大志,在家中暗藏兵馬,演武操練,意圖謀反?
「似此類夷人,去禽類無幾,其言豈可輕信?
「殿下,臣之榮辱無足輕重,還望殿下為國家計啊!」
不愧是當過知州的人,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喜得夏竦連連撫須點頭。
就該這麼說,就該這麼上壓力!
這沒有證據的事,本來就是一筆糊塗帳,越是胡攪蠻纏把水攪得看不清,就越容易脫身。
夏竦帶著點看好戲的心情,目光移向趙昕,他倒要看看這位小太子要怎麼解決這個眾說紛紜的麻煩。
只見趙昕還是那副孩童的天真模樣,甚至可能是出於好奇,從簽筒中抽了一根令簽出來,漫不經心地放在手中把玩。
范仲淹與韓琦是挨著坐的,兩人對視一眼,均是放心地鬆了腰,將背脊順著椅背的弧度休息一會兒。
只看太子殿下現在這神情模樣,就知道大局已定,包穩的。
趙昕玩了一會令簽,讓堂上的氣氛悄然變得緊繃,然後突地用令簽敲了一下桌案,語氣幽幽:「馮知州,你當真不識得區希范?更不認他這一身傷是征討叛軍所得?
「孤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了,想清楚了再說,孤不著急。」
馮伸己由第六感驅使的警鈴頓時大作,只是思前想後,依照自身過往斷案經驗判斷這是年幼的太子殿下在詐他,因此強頂著壓力說道:「回稟殿下,臣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是殿下還有疑慮,可使人至宜州,詢問任何一個禁軍,看看他們可曾識得區希范和他叔叔!」
區希范再被他話語一激,整個人已是出離憤怒,仰頭死死盯著馮伸己的脖子,將攻擊姿態擺得清楚明白。
「狗賊!」
「區希范,公堂之上,不得無狀。」只是隨著趙昕用令簽輕敲桌案說話,方才還如食人惡犬的區希范立刻就收了尖牙利齒,重新變回了一個普通的告狀人。
只是馮伸己看著太子殿下嘴角逐漸勾起擴大的笑容,整個人忽然很慌。
但再慌,此時也只能被動地等待靴子落地。
趙昕一邊噙著淺淺的笑容看著令簽在掌心中轉啊轉,一邊不疾不徐地說道:「馮伸己,馮知州。你該不會真把孤當做年幼無知的尋常孩童,以為孤可欺吧?」
一直從容不迫的馮伸己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唰一下轉為慘白,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忙不迭說道:「臣不敢,萬萬不敢啊!臣公忠體國之心,皇天后土可共鑒之!」
半君也是君,欺君之罪不是他這幅小身板能扛得起的。
趙昕看著慌慌張張的馮伸己,笑容一點點失去溫度:「好,既然你都說了明查,那我就明查一番,免得你說冤枉。百官又說孤偏重武人。
「自古以來,這民告官就是個麻煩事,哪怕本朝為民著想,特設了登聞鼓院和登聞檢院。可立朝近百年,敲響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也逐漸流於形式。<="<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