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瑋眼珠一轉,又是計上心來,手上按摩不停,同時口中說道:「前些時日運道好,得了兩刀澄心堂的紙,只小晏學士你是知道我的,於文辭書法上就連平平也算不上,放在手頭也是暴殄天物……」
一說到澄心堂的紙,晏幾道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這種起源於南唐後主李煜的紙張,可謂是如今書畫界的頂流。
歐陽修後來還寫過一首《和劉原父澄心紙》,其中一句:『「君家雖有澄心紙,有敢下筆知誰哉」,足能體現出澄心紙的珍貴與受追捧。
李瑋這兩勺重餌下去,直接把晏幾道給釣成翹嘴了。
考慮到也不是什麼大消息,小夥伴遲早都會知道,而李瑋純屬安全感不足,想和他套近乎。
而且他本來就是殿下的傳聲筒,在規定範圍內漏題屬於他的職責之一。
晏幾道也就沒再拿喬,將下巴恢復到平常高度說道:「將兵咱們是別想了,倒是可以將民。」
打李瑋說出澄心紙的那一刻起,以曹評為首諸伴讀的耳朵就湊了上來。
趙克城性子燥些,忍不住問道:「這將民又是什麼意思?」
趙克城直接給了堂弟一手肘,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誰出的價誰發問,這是規矩。
趙克城撓撓頭,帶著歉意看向李瑋。
李瑋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單花錢就能搞定同窗關係,他是樂意之至的。
晏幾道注意到了小夥伴之間的小動作,於是也就直接說道:「誰還記得城西壘起來的煤球渣子堆嗎?」
李瑋是此事的直接經辦人,於是接過話題道:「這哪能忘啊,這蜂窩煤球是百斤的煤里得摻兩成半到三成的黃泥,這樣才能把煤黏一塊,耐燒。
「後頭殿下吩咐我,說是什麼完整的煤渣球換票,按票面上的數額給予購買優惠的時候我都驚了。
「單咱們一家,每天就是差不多三千斤的黃泥出去。從前段時間到現在,東京城裡少說出現了三四十家賣煤球的。
「還有那些個占便宜的,買了煤挖了泥自己做,結果累死累活,做得還沒咱們的耐燒,後頭也都拿著煤渣球來我這兌優惠票。
「殿下還是說應收盡收,全往城西那堆就是。
「結果我這聽殿下的吩咐,到如今每日也不過出個一萬三千斤的煤球,到現在卻發出去了等重於百萬斤的煤球優惠票。
「就當只混了兩成半的泥吧,那也是二十來萬斤了。城西那塊地雖然說是朱溫早些年殺人的地方,被傳風水不大好才一直空著,可要是這麼一直堆下去,恐怕殿下也罩不住。」
一說到這事,李瑋臉上的苦水就好像要化為實質給倒出來,顯然是頭疼許久了。
曹評卻敏銳地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殿下今次特地請旨接下這個救災的活,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保民。
古來救災賑濟,皆不會單純地發糧發衣發錢。因為升米恩斗米仇,一味地發很容易造成惰性不說,各地的糧倉也禁不住這麼嚯嚯。
所以多採用前期發糧,解決生存問題後以工代賑的模式,其中最為簡單、也最為普遍的方式就是興修水利。
汴梁城的汴河的確也是年年在維修。看冬日天寒,沾水說不定被凍死、病死的人更多……
二十來萬斤的煤球渣麼……
正當曹評追著味道,隱隱約約看見答案尾巴的時候,晏幾道直接按下了終止鍵。
「殿下的意思是,召集東京城中那些現在還租不起一件衣服的流民,由咱們幾個帶著,把幾條主路用煤渣好好鋪平,免得一年裡倒是有半年暴土揚塵的。」
東京城仰賴周邊發達的水系,依靠便捷的漕運匯聚天下物產,但同時也帶來了嚴重的洪澇隱患。
雖然近些年來並沒有發生大的洪澇災害,但每年小澇災不少,有很多路段也的確到了該修一修的時候。
對於晏幾道這個回答,眾人的反應不一。
王貢瞪大了雙眼,很明顯可以看出是強行抑制著嘴角抽搐的,不可置信地說道:「殿下連這個也算到了?」
晏幾道白他一眼,有時候是真的很不願承認這個傢伙是和他一樣的文臣子弟,讀書都給讀迂了。
但話里還是很維護的:「咱們也都給殿下當伴讀快一年了,殿下是什麼樣的人,咱們還能不清楚?走一步看十步,沒有殿下想不到的。」
然後又伸手往李瑋腰間摸。
被李瑋一掌拍
掉:「幾道你摸什麼呢?」
「摸你那枚小印啊,就是開煤球優惠券的那枚。」
「你想做什麼?這俗話說得好……」
「你就別說得好了,殿下說的,鋪煤渣這幾天,你的小印歸我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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