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還好。」
車輪轆轆滾過,馬兒踏著蹄子,時不時打個響鼻。
李意卿出身金貴,平素只有在獵場上跑馬的份兒。如今長途勞頓,風吹日曬,嬌花早在馬車裡蔫得不省人事了。
葉簾堂緩下馬蹄,同馬車並排,隔著帘子問:「殿下好些了嗎?」
李意卿撩開半截車簾,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臉,虛弱道:「還是暈。」
葉簾堂略略一點頭,想了想,問:「要吃桃兒嗎?」
「不必,都是我拖慢了腳程,否則昨日便能趕到了。」李意卿一擺手,揉著腦袋道:「繼續走吧,我還撐得住。」
葉簾堂將腰間的水壺遞進去,便聽前頭的周言道:「殿下再忍忍,變州的野蔬很好吃。」
李意卿稍稍打起些精神,將頭擱在窗棱上,問:「都有什麼樣式?」
「春日消了雪,娘便常摘香椿和薺菜做成包子給我吃。夏日會涼調苦菜和灰灰菜,適合消暑。」周言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秋日有野菊花和車前草,不過我覺得有些苦,不好吃。冬日裡便吃儲存的野菜乾品,也不錯。」
葉簾堂咽了咽口水,「真好,閬京的野蔬跟金子一樣貴,進了變州城我定要多嘗一些!」
李意卿也笑,「不過現下進城也就只有野菊花和車前草了嘛,周大人說苦得很。」
「唔,還是不錯的,只是我不大愛吃。」周言抿了抿嘴,眯著眼看了看斜陽,壓下心中的不安慢慢說:「就快到了。」
*
「祭酒……」
陳箜擺了擺手,「我已辭官,可別再叫我祭酒。」
「……先生仕於朝廷三十餘載,如今卻時逢紛擾,受學生所困。」僕人嘆一口氣,替他將包袱收拾好,悶悶道:「就這樣辭官還鄉了,真不值當……」
「什麼值當不值當。」陳箜垂下眼帘,他久病沉疴,已經不能長久的站立,「我命已至殘陽,還管這些做什麼?」
忽然,木門被叩響,僕人放下包袱將門拉開,只見眼前立著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看著十分瘦弱,便問:「您是?」
「我是來找陳祭酒的。」藍溪抬眼笑了笑,道:「我姓常。」
僕人簇起眉頭,問:「還請問公子官職……」
「讓她進來罷。」裡頭忽然傳來陳箜疲憊的聲音,「……讓她進來。」
僕人愣了片刻,便側開身子,退出房間合上了門。
「我還以為您不會讓我進來呢。」藍溪緩步走進,目光掃過他的居室,道:「您貴人多忘事,恐怕早已不記得我了。」
「常靜思,是不是?」陳箜的嘴角動了動,做出算是微笑的表情,「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很意外,不過,我不是那個蠢貨。」藍溪挑了挑眉,笑道:「我是他姐姐。」
陳箜的眼神在她身上落了片刻,嘆了口氣,「你想做什麼?」
「您一定要和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嗎?」藍溪冷笑一聲,「大人您做縮頭烏龜做了七年,如今倒是硬氣起來了?」
語罷,她的眼神瞟過一旁的包袱,停頓了片刻,「哦,或許是在打算在另一條路繼續做縮頭烏龜。」
陳箜平靜地抬起眼睛,似乎染上了些許疲憊,「你沒帶上那把刀嗎?」
「我拜讀過您的文章,『言辭之利,甚於刀鋒』。」藍溪偏了偏頭,「我多費了許多功夫,才領悟到此話真意。」
陳箜搖了搖頭,「吾輩皆囚於時局,時局迫我,除了沉默,別無選擇。」
「時局,時局……你們這類人總喜歡將它掛在嘴邊。」藍溪怒道:「可你當初分明有選擇!」
她顫抖地指向他,「若不是你,苟且偷生,貪生怕死,將我和阿娘棄之於不顧,又……何至於此!」
第28章
谷東死氣沉沉、萎靡不振、苟延殘喘的……
「遲了,太遲了。」陳箜苦笑著搖頭,「我不像你父親,總能正確預見形勢,搶占先機。」
「他預見的並不都是準確。」藍溪冷笑一聲,「否則,他也不會因為你,落成那個下場。」
陳箜鼓起兩腮,垂下目光,慢慢道:「你根本不明白,時局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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