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很有個性,十八九歲居藩時生養了倆孩子,承國祚後,便忙文治武功去了,一直捱延到三十五歲上,內廷才迎來天子登基後的第一位子嗣。長公主就出身在這燦爛而安穩的世道里,這份張揚與篤定,也成為了長公主生命的底色。
長公主諱端言,封號令昌,祖輩里往往以封地為號,到長公主這兒,先帝精心為她湊起美好的字眼,足見愛重。十三歲那年先帝駕崩,公主失卻世間最硬的靠山,也未曾委頓下來,依舊昂揚恣意地長大了。
徜徉在十丈軟紅里,浮華俗世的快樂長公主早已一一享盡,唯一的遺憾在婚事上,年少時愛慕過的少年郎化為永遠烙在心口硃砂痣,倒也不算致命傷,餘下的,長公主沒什麼得不到。
除卻一樣,權力。
最近長公主對權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先帝三子一女,當今天子行二,長公主同陛下相差十六歲,陛下看公主,頗有些長兄如父的意思。嬌縱的幼妹嘛,多少錦衣玉食作養都不過分,可要將權柄送到她手裡,那可要壞了菜。
所以公主頂多在舉薦賢良上插手一二,看中的才俊,陳情至御前,只要人品才學不太離譜,索求的官職不太緊要,陛下也不會駁了公主的面子。
可一來,這種舉薦不能太頻繁,二來呢,長公主也慢慢品咂出來,這朝堂就好比是一架繁複精密的儀器,三省六部九寺各司其職,又相互勾連,推著這架儀器周而復始地運作。陛下雖是天下之主,也沒法事無巨細洞察秋毫,她向陛下舉薦才俊,陛下也得先將名字告知有司,再經吏部、中書、門下......方才能將事情辦囫圇。
長公主很快領悟,她何必上御前去兌現那份血脈之情?自己直接向朝堂伸手,不就是權力嗎。
這事兒卻不好辦,牝雞司晨一向是大忌,就算皇親貴胄,只要身為女郎,那就得多耗十數年的道行。長公主並非弄權之人,她只是對權力的滋味感到好奇,什麼都有了,想要一嘗新鮮事物的快樂罷了,完全不介意走捷徑。
結果老天開眼,今日一條通天捷徑從天而降,就擺在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一刻都沒有猶豫。
女使很快從西次間退出來,掌心托著兩枚闔田玉帶銙,遞呈長公主,「那人說不是他的,交還殿下......」
長公主隨口道「賞你了」,便掠過女使,頭也不回地闖進西次間,一陣兒風似的,槅扇門「啪」地打在女使臉上。
長公主踏過書齋中盈動的淺香,堅定地走向那個能叫朝野震動的謎底。太突然了,羅漢榻上的人避無可避,眼底的驚異似山崩一般碎裂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香爐中細若遊絲的嗶剝碳火,混雜急促的心跳聲敲打在鼓膜上。長公主出神地分辨眼前這張面孔,好半天,方緩過一口氣,慶幸有之,震撼更有之。
「天神菩薩保佑,竟真是你!」
一霎眼的功夫,趙銘恩心中已有計較,牽唇喚:「姑母。」不過兩字,仿佛就達成了某種默契。
都是聰明人,這時候不必聊太子殿下消失個把月間的遭遇,也不必聊他究竟是如何落到這般田地,那些都是後話。
長公主的提問直切要害,「亭之,你在躲誰?打算做什麼?告訴姑母,姑母助你一臂之力。」
睿王生前與太子走得近,長公主又與睿王一母同胞,從前雖不問正經事,可現如今宗親中最有可能站在太子這頭的,算來算去,還得是長公主。趙銘恩眼下是折翅的鷹,蟄伏在睿王府中,元氣是恢復了,向外頭伸手卻難,長公主也正是看出這一點,恰如其時地表達結盟的意願,可謂雙贏。
既然心照不宣,趙銘恩便直言不諱了。
「鄞州之亂以天災起頭,但事態發展到最後那樣的地步,是人禍——不是鄞州,而是京城掀起的人禍。」
長公主涼笑,「興慶宮。」
並非問詢的口氣,因為始作俑者太顯見,甚至沒有競爭對手。興慶宮是衝著太子去的,睿王大約是連帶傷害,但無論如何,幼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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