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眼,正望到捕快回來了,一把推起沈朝淮,結結實實藏在二人後面,慌亂道:「快快快,把我藏起來,我待會跑回去!」
他脫下自己的外袍,捲起沈朝淮的衣裳就開始換。
可這次,捕快不知為何,面色反而更難看了,甚至透露出幾分古怪,從旁邊人手上拿過一張黃色的捲軸,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他一出聲,店內所有人全部跪下,游時宴爬到小桌子底下,一邊害怕一邊換衣服。
「今日微服私訪,觀千鬼像引人爭亂。本不值一提,可又念昭明太子祭禮,恐此人居心不良。特此下旨,將此人扣押扭送。朕,親自審問。欽此!」
游時宴兩眼一黑,差點沒力氣站起來了,他爬到唱戲的小窗子,往下看了一眼。
以他的輕功來說,不怎麼高,只是沒有借力的地方。
……管不了這麼多了,跳!
街上張燈結彩,華燈傾盡一片,灼灼光華點在兩側人流之內,如銀河般流淌。游時宴輕點腳步,在空中懸停了片刻,仍舊找不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
偏偏此時一道琴聲響起,號角高高吹奏:「昭明太子,祭過君禮!」
千盞萬盞孔明燈同時升起,號角像是風一樣帶起萬千百姓的歡呼聲,節日的氣氛排山倒海般壓來。
遠方昭明太子的像隱隱露出,游時宴倒轉身子,輕巧地點了一下孔明燈,快速墜下去。
來不及了,以他這一頭白髮,人越多認出來的越多,先去馬車裡躲著!
他順勢帶走一盞孔明燈,飄進角落裡的馬車後面。
前方的人似乎正在說話,懶散的聲調中帶著濃厚地嘲諷,「吾知道了,難道是什麼大事嗎?事事都要吾過耳的話,吾豈不是要長六個耳朵才夠用?」
這馬車十分奢靡,帘子都是用上好的紅錦織成的,內部紅木錯落有致,格調高雅,尤其是內部的空餘,寬敞得幾乎如同廂房了。
游時宴從馬車後面逐漸往前靠進去,越聽這聲音越耳熟。
「吾說過多少次了?廢物東西,長腦子當蹴鞠踢的嗎?」
原來是倪公子,他正準備踢蹴鞠。
游時宴兩嘴一咧,從後廂上來,湊到他耳旁道:「哥哥,我藏一藏。」
倪公子一怔,轉頭回頭看向他。
黑暗中,一輪明燈被少年握在手中,外面盪著的一聲聲呼喚,都消融在眼睫間靠近的溫度內。而新換過的衣衫內,一縷縷冷香寡淡如梅,卻更襯出了神情的熱烈。
「這什麼衣裳,怎麼一股龍味,」倪公子眉心一跳,「快把衣服脫了。」
游時宴連連應聲,外頭隔著帘子的人似乎站直了身子,還沒開口,倪公子輕咳一聲,鏗鏘有力道:「滾,滾,滾!」
外面的人馬上離開了。倪公子轉身看向他,面具下貼近時,露出兩個小小的虎牙,「喂,你怎麼知道吾在這裡的?」
第十章
館裡人被驚到現在,已經有些麻木了。只恨自己為什麼貪嘴來喝酒,現在只能蜷縮在這裡發呆。
不過,這「戲」還是精彩的,畢竟,兩個世家公子為自己的朋友仗義執言,也是很好看的。只可惜,正主一直沒有出場。
柳辰溯一把搶過聖旨,掃過上面的字跡後,輕哼了一聲,一邊撕一邊道:「柳家抗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難道不知道嗎?」
酒杯滾落在地,水色灑落鋪滿,瀲灩內照亮他眼底洶湧的怒意。
他的表情明明寡淡,可久居上位者的姿態一旦顯現,便格外可怕。
捕快騎虎難下,一時間竟然覺得沈朝淮更好說話,囁嚅道:「沈公子,事情也已經說完了,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哪怕想收回,也得回宮裡再說了。」
沈朝淮眉宇內帶著疲憊,冷淡的聲音一如既往,「人跑了。」
柳辰溯一怔,轉頭一拳捶向他,沈朝淮抬手挽了個劍花,硬生生逼退他兩步。
二人相視無言,廳內昏黃的燭火,燒亮並列搖曳的身姿,甚至,燙濃了整夜的月色。
柳辰溯忍了一肚子的惱恨,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了,他揪住沈朝淮的領口,低聲道:「你把我的人弄丟了。」
沈朝淮握住他的手腕,再逼他靠後一步,霜色的面上隱隱顯出幾道裂痕。
你的人?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卻因這突兀的想法,頓時明白了起來。
他眯了眯眼睛,「柳辰溯,現在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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