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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根分明的睫羽抬起,她就那麼茫然又疏離地抬頭看著他。

他們以前那麼親密無間,他甚至吻過那耳垂,他見過她紅著臉眸光暈染著水色小聲低|喘的樣子,也見過她像小貓一樣懶洋洋窩在他懷裡去玩他的手指。

那時候他總笑,笑她說他養了兩隻小貓,一個元寶,一個她。

他知道以前時嶼安並不待見他,只是礙於小魚才不好說什麼。

但他不在乎那些,他悲憫狼藉的這二十幾年,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

仿佛有什麼陰鬱堆積在心尖上,又毫不講理地翻湧著聚集,直至他心裡的那道縫縫補補的溝壑繼而又撕開裂縫,那些煩躁滲了出來,喉結也隨著滾動了下。

好像過往和回憶都落了灰,重新拿出來時灰塵飛揚,嗆得口鼻生疼。

即使這會心裡的情緒波瀾壯闊,男人面色依舊掩藏的極好,神情淡淡,只有眸底壓著一點像月夜下樹林暗影一樣的暗流涌動的光。

她說她過得好,可是她瘦了。

那骨感修長的指縫間夾著的煙半晌沒動作,菸蒂長長一條凝聚,忽明忽滅的紅光依舊燃著。

許懷洲垂眸,抖落菸蒂,灰色散落在空中,像他眉心壓著的那片灰,沉重而陰鬱,久久不能疏朗。

他想,她瘦了好多。

也不願意和他說話。

許懷洲想起他路過的那家餛飩店,其實他也沒料到會在那裡遇見時瑜。

那天他回學校,剛下課,正好來附近辦事。

她眼睛紅紅的,是在哭嗎。

為什麼連吃飯都要哭。

在一片晦澀的情愫中,許懷洲有些難捱的垂了眼。

過了肺的煙霧繚繞著斑駁在他眉眼,連帶著男人的面容都模糊。

第8章

女伴他身旁站著一個女人。

時瑜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細雨飄搖雷聲滾滾的下雨夜。

天空悶得像鋪陳的灰色鉛塊,厚厚重重的雲層昏落落盤踞在天邊,又擠壓成黑色的翻湧而過的海浪,那暗影低垂,一點光都擠不進來。

她夢見躺在白得似雪的病床里如枯樹般虛弱的外祖父,夢見渾身濕透的她的元寶,又夢見那個燈火輝煌的宴會大廳,她被媽媽緊緊抱在懷裡。

媽媽攥著碎掉的酒瓶,有血跡從女人的指縫中溢出,但她恍若未覺,幾近病態的悲愴,對著遠處不知所措的男人身影情緒崩壞地哽咽吼道:「林恆之,她是你女兒啊!」

最後的最後,所有畫面像浮動的虛影被風吹散,那混亂的模糊的霧氣後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低聲說:「時瑜,你過得好麼。」

時瑜睜開眼。

臥室里沒有開燈,緊閉的窗簾隔絕了屋外所有的光,那片昏暗像極了夢裡那個所有怪誕詭譎的事物凝聚成的昏黑色一點,她小口小口的喘氣,感知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慢慢平穩,才緩過神。

渙散的思緒靜靜回籠,時瑜恍惚覺得自己有一種從高空猛地踏入平穩路面的心悸感。

她喉嚨乾澀,鼻腔也呼吸困難,腦子裡好似落了跟銀針,那針哽在肉里,細密而綿長的疼跟波紋似的擴散到太陽穴。

時瑜用手背貼了下臉側,才意識到她好像發燒了。

她說怎麼身體累得跟半夜起來畫了一百張手稿一樣。

她緩了會,又閉著眼去摸身旁的手機,按亮屏幕解鎖,三個未接

電話,兩個媽媽的,一個哥哥的。

時瑜沒第一時間回,女孩細軟的指尖在屏幕上胡亂翻了下又點了點,回了幾個消息,又像往常一樣習慣性的瀏覽了當日的時尚快報和一些國外周刊。

她上學那會教授就說在抓住設計感的同時也要培養對市場的敏感度,鼓勵他們所有人每天都去關注時尚動態,及時捕捉市場風向。

久而久之,瀏覽各種雜誌新聞幾乎是時瑜每日必做的事情。

她眯著眼睛一目十行的掃過,帶著彩色圖畫的英文字母從眼睛裡晃過又從腦子裡跑出來,她看了半天,實際上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時瑜窩在被子裡偷了會懶,終於意識到在那種大腦混沌的疲憊感更嚴重之前,她得去買點感冒藥,不然可能就要被媽媽喊家庭醫生來檢查了。

宋一茉今天要替遠在日本出差的宋母去酒店巡查,一大早就出了門。

桌子上貼著一張綠色便利貼,上面的小楷娟秀又流暢肆意,尾巴拉的有些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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